納倫德拉·莫迪不會將印度變成神權政治國家 - 《華爾街日報》

2月23日，印度總理納倫德拉·莫迪在印度瓦拉納西郊外向公眾發表講話。圖片來源：niharika kulkarni/法新社/蓋蒂圖片社隨着印度教民族主義總理納倫德拉·莫迪在今年選舉中勢如破竹邁向第三個連任任期，一批活動人士和學者警告稱，這個世界最大的民主國家即將蜕變為一個徹底的神權政體。

據這些觀察人士描述，印度正在演變為類似塔利班統治下的阿富汗那樣的伊斯蘭專制國家的印度教版本。牛津大學歷史學家普拉蒂納夫·阿尼爾在上月的一篇文章中堅稱，印度已躋身“現存神權國家之列——伊朗、阿富汗、梵蒂岡城”。律師兼活動家英迪拉·賈辛警告《金融時報》讀者，印度“正朝着成為神權國家的方向發展”。記者希卡·達爾米亞稱：“印度共和國已亡。印度教神權勝出。”

一個神權統治的印度將是一場災難。這將是全球民主的重大倒退，幾乎必然導致印度無法實現其經濟與地緣政治抱負。對於二十多年來一直與印度培育更緊密關係的美國而言，印度教神權國家更可能成為對手而非夥伴。

幸運的是，這些擔憂被誇大到了荒謬的程度。那些認為莫迪先生將開啓宗教統治的人，從根本上誤讀了印度教民族主義運動及其所屬政黨印度人民黨的本質。印度教民族主義者或許並非天生的自由民主派，但這並不意味着他們是神權統治者。印度依照印度教經典中的古老律法運行的可能性基本為零。

那麼為何賈辛女士、阿尼爾先生等人會擔憂印度變成由毛拉領導的伊朗那樣？印度教民族主義確實與伊斯蘭主義有共同特徵——都試圖依據教法（沙里亞/印度教法典）來規範國家和社會各方面。兩者的追隨者往往對其他宗教信徒持懷疑或敵對態度，也都傾向於追憶神話般輝煌的黃金時代。對伊斯蘭主義者而言，這是先知穆罕默德（570-632年）及其直接繼任者"正統哈里發"時代；而印度教民族主義者則嚮往公元711年伊斯蘭勢力首次入侵印度次大陸前的時期。莫迪提及印度"1200年的奴役史"，正是指穆斯林和英國殖民統治時期。

這位總理將自己塑造成半技術官僚、半印度教聖人的形象。僅過去三個月，他就在瓦拉納西、阿約提亞等印度教聖城及阿布扎比為至少三座大型印度教寺廟揭幕。幾乎每週都能看到總理在某座寺廟展示虔誠的身影。上週，73歲的莫迪甚至攜孔雀羽毛花束，在海軍潛水員陪同下潛入水下，探訪古吉拉特海岸附近一座被淹沒的古老克裏希納神廟。

莫迪在印度人民黨內最可能的接班人，51歲的北方邦首席部長約吉·阿迪蒂亞納特，實際上是一位神職人員，長期領導着位於印度人口最多邦東部戈勒克布爾的一個擁有千年歷史的印度教教團。如果阿迪蒂亞納特成為總理，印度將成為世界上少數幾個由神職人員領導的國家之一。

然而，拋開表面的相似之處，印度教民族主義者與伊斯蘭主義者之間的一個關鍵差異顯而易見。伊斯蘭主義項目的最終目標本質上是宗教性的——按照伊斯蘭主義者所理解的上帝律法來治理。20世紀最有影響力的伊斯蘭主義思想家們詳細闡述了從銀行業到服裝等各方面的伊斯蘭統治願景。

相比之下，印度教民族主義是一個政治項目。自1925年成立以來，國民志願服務團（RSS）——最重要的印度教民族主義組織，其分支包括印度人民黨——就致力於將所有種姓的印度教徒團結起來，抵抗他們認為來自組織更好且常常暴力的穆斯林的威脅。RSS的政治目標遠非支持宗教治理體系，反而與印度教正統觀念相沖突。

與大多數印度政黨一樣，印度人民黨積極支持在教育和政府工作中為所謂的低種姓保留配額。在印度教神權政治中，這種想法將是荒謬的。印度將由來自武士種姓（剎帝利）的領導人管理，並由智慧的婆羅門提供建議。在一個1947年獨立後不久就實施普選制的國家，認為有人會認真支持這種想法是可笑的。

指出印度民族主義者無論如何都不是神權主義者，並不意味着贊同他們的願景。政治學者阿舒託什·瓦爾什尼和康納·斯塔格斯最近在《民主雜誌》上撰文指出，在多個由印度人民黨執政的邦，通過縱容針對穆斯林的暴力行為及出台限制食用牛肉和跨信仰婚姻等隱含反穆斯林傾向的立法，對穆斯林少數派進行恫嚇。在這個穆斯林人口占14%的國家，印度人民黨近400名國會議員中無一名穆斯林，1400多名邦議員中也僅有一人。

長此以往，印度人民黨領導下的印度很可能成為"印度教版馬來西亞"——一個公然將非穆斯林視為二等公民的國家。但它永遠不會變成"印度教版伊朗"。

更正聲明印度人民黨實際有一名穆斯林邦議員。前文表述有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