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近平希望自己能像拜登一樣幸運——《華爾街日報》

中國多麼渴望能有一天成為美國。

國家主席習近平在三月"兩會"前面臨一系列可能難以解決的問題——這是中國國家和共產黨最高決策機構一年一度的固定會議。他的政權在應對持續房地產市場崩盤後果方面面臨越來越大的壓力。與此同時，許多以房地產投資為名揹負沉重債務的地方政府也承受着巨大的財政壓力。

受房地產危機衝擊的中國消費者信心，尚未從嚴苛的疫情封控影響中完全恢復。中美和中歐經濟關係日趨緊張，引發了中國能否通過出口擺脱困境的疑問。外國投資者正變得愈發謹慎。

迄今為止，習近平能提供的只有"新質生產力"等花哨概念——這是去年提出的一個流行語。這似乎意味着要重視高科技創新，而不是像中國過去那樣粗暴地利用勞動力和原材料大規模生產廉價T恤、玩具，或近年來的太陽能電池板和風力發電機。

然而當美國人工智能寵兒英偉達上週市值短暫突破2萬億美元時，北京只能投以羨慕的目光。

要完全理解這一轉變，不妨回顧2000年代一個較為愚蠢的流行觀點：中國威權體制已經找到了解決重大問題、實現經濟增長的方法，而民主國家——尤其是美國民主制度——卻做不到。這一概念在《紐約時報》一位專欄作家巴拉克·奧巴馬首個總統任期初年的遐想中得到了充分體現——他設想着如果美國能"當一天中國"會發生什麼。

“中國一日”的迷因混淆了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中國共產黨調動大量資源支持其政治或經濟目標的能力，與這些目標是否正確並無必然聯繫。正因如此，更多民主的僵局（更準確的説法應是“反思”）本可以造福中國。一個更為僵化的體制或許能避免如今可能導致地方政府破產的公共工程過度建設熱潮，同樣也能規避獨生子女政策造成的人口與社會災難。

這一切解釋了英偉達近期的繁榮如何多次刺痛中國。從經濟角度看，人工智能股票（遠不止英偉達一家）的飆升既展現了西方資本主義在分散式創新中調動資源的無與倫比能力，也體現了其經濟回報。在英偉達亮眼財報為AI驅動的生產力革命提供確鑿證據後，投資者紛紛湧入AI股票。這是典型的美式配方：將私營部門的創新精神與風險資本充分攪拌，置於市場熔爐中烘烤，期待成功帶來的豐厚利潤回饋股東。

北京試圖復刻這道舒芙蕾卻屢屢塌陷。習近平主席正像在其他領域一樣推行自上而下的人工智能創新驅動，雖取得一定成效。但任何創新都將在某種程度上受限於提供資金和管理的政客與官僚的想象力。這使他們無法通過提升生產力和企業盈利能力這種傳統方式來增加股東及其他儲蓄者的回報。於是他們偶爾會試圖用財政或監管手段人為刺激中國股市。

這指向了“中國模式一日幻想”中潛藏的一個更大謬誤：

習近平主席與拜登總統面臨着相似的政治經濟困境。無論中國還是美國，全球利率上升與國內政策失誤都帶來了顯著的經濟逆風。在中國表現為房地產泡沫破裂，在美國則體現為瘋狂財政貨幣政策及民主黨過度監管傾向引發的通脹惡果。

關鍵區別在於，拜登至少還能指望運氣眷顧。即便在"效仿中國模式"呼聲最高的奧巴馬時代，最終挽救其經濟的並非醫療改革或綠色補貼政策得以強行推行，而是政府未主動引導的頁岩氣水力壓裂技術革命。若拜登能在選民持續不滿經濟狀況的情況下勉強連任，部分原因正是其首個任期內爆發的AI革命恰好創造了足夠的生產力與經濟增長，助其跨越政治門檻。

這種市場中的偶然幸運在中國指令型經濟中絕無可能。習近平必須完全依靠自身的經濟管理智慧來推動繁榮——這對中國實非吉兆。AI增長奇蹟與中國經濟復甦或許同屬小概率事件，但押注政客能撞大運，永遠比賭他們英明睿智更靠譜。

2月8日，習近平在北京發表講話。照片：鞠鵬/新華社/祖瑪通訊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