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解讀米奇·麥康奈爾——《華爾街日報》
Kimberley A. Strassel
2022年11月29日，參議院少數黨領袖米奇·麥康奈爾（肯塔基州共和黨人）在華盛頓的新聞發佈會上發言。圖片來源：Michael Brochstein/Zuma Press歷史書或許有一天會這樣記載：參議院共和黨領袖米奇·麥康奈爾是政治大師。但解釋這位肯塔基州共和黨人數十年成功之道有個更直白的説法：他是數學大師。
在參議院任職四十年、擔任共和黨領袖十七年後，麥康奈爾週三宣佈將在11月選舉後卸任領導職務。衡量麥康奈爾執政成效最純粹的指標，是左翼多年來對他持續不斷的刻毒攻擊——當他偶爾微笑着承認自己確實是他們的夢魘時，這種憤怒更甚。近年來，他成為唐納德·特朗普和一些保守派的出氣筒，因拒絕屈服而遭受辱罵。
麥康奈爾對大多數攻擊置若罔聞，選擇始終聚焦真正決定參議院成敗的關鍵：數字。第一個重要數字是51。這位肯塔基州人經過多輪努力，在2014年中期選舉後贏得多數席位，並在特朗普任期內更艱難地維持了這一優勢。他挑選的人選並非總是受歡迎（如阿拉斯加州的麗莎·穆爾科斯基），有些甚至令麥康奈爾本人也不滿意（如俄亥俄州的J.D.萬斯）。但他深諳一個簡單真理：讓51名（任何類型的）共和黨人掌控委員會、議程安排和調查權，遠比擁有49名意識形態純粹卻無實權的少數黨成員強得多。
正是這51席的優勢，讓共和黨在特朗普執政期間掌控國會的兩年裏創造了歷史。憑藉這一優勢，共和黨主導的參議院前所未有地動用了《國會審查法案》，將奧巴馬政府末期頒佈的16項法規廢除案送交特朗普總統簽署。這也使得共和黨能夠通過預算協調程序強行通過特朗普減税法案——該法案提振了經濟，為抵禦新冠封鎖風暴奠定了基礎。醫保改革法案几乎被徹底廢除，僅因約翰·麥凱恩最後時刻的倒戈而功虧一簣。
由於麥康奈爾2016年拒絕為斯卡利亞大法官遺缺提名人選（頂住了左翼壓力），以及後來決定延續民主黨開啓的先例、廢除最高法院提名人的阻撓議事規則，這51席得以重塑聯邦司法體系。這包括在左翼對卡瓦諾大法官的閃電圍攻中，始終確保幾乎所有共和黨議員立場一致。如今保守派能迎來最高法院在墮胎權、種族平權措施、持槍權、宗教自由與監管等議題上的勝利判決，都要歸功於麥康奈爾對51席魔力的執着。
另一個關鍵數字是60——這是終結阻撓議事所需的參議員票數（反過來説，41票即可維持阻撓）。在特朗普任期的最後兩年，麥康奈爾對民主黨控制的眾議院通過的法案冷處理；而在拜登任期內，他繼續通過維持少數黨團結來阻撓立法。民主黨雖能通過預算協調程序強行通過純支出法案，並用基礎設施等"兩黨合作"大禮包作為誘餌，但在政策層面，麥康奈爾領導的少數黨成功阻止了聯邦接管選舉制度、大規模工會補貼和全民醫保計劃。早在他成為領袖前，就曾運用反對票挫敗了諸如競選資金立法等威脅言論自由的法案。
另一個常被忽視的麥康奈爾數字是三——政府三權分立的數目。這位共和黨領袖始終堅定捍衞參議院作為獨立機構的地位，這種品質在奧巴馬時代民主黨開始唯白宮馬首是瞻後愈發罕見。麥康奈爾展現參議院獨立性的做法並不總是讓特朗普總統滿意，後者可以在一天之內（公開地）對這位共和黨領袖從喜愛轉為憎惡再轉回喜愛。但在民主黨意圖摧毀一切——先例與標準、立法阻撓議事、最高法院——的當下，這種制度主義精神依然至關重要。
還有些數字是麥康奈爾並不在意的：用於年底綜合支出法案、新冠疫情紓困和兩黨合作項目的數萬億美元開支。作為老派撥款者，他將資金視為參議院運作的潤滑劑，儘管這種觀點不無道理，但他的失誤在於未能對這種鉅額增長設置任何限制。這一失誤也反噬了他自己，債務和支出問題讓保守派得以給他貼上"名義共和黨人"的標籤，並忽視他的其他成就。
最終，本週對麥康奈爾而言的關鍵數字是82——他的年齡，這暗示着需要為新一代讓路。繼任者之爭可能取決於誰能最好地繼承他的政治遺產。麥康奈爾能登上並穩坐權力巔峯，並非依靠運氣、慣性、電視金句或狂熱追隨者，而是因為他深諳在參議院獲勝——無論是領導權爭奪還是議事表決——必須湊足關鍵票數的道理。且看下一位參透此道者是誰。
刊登於2024年3月1日印刷版，標題為《數字解讀米奇·麥康奈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