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阻止伊朗哈里發國的崛起 - 《華爾街日報》
Jonathan Laurence
2月23日,以色列安全部隊在檢查站警戒,穆斯林禮拜者等待進入耶路撒冷阿克薩清真寺建築羣。圖片來源:艾哈邁德·加拉布裏/法新社/蓋蒂圖片社哈馬斯將10月7日的大屠殺美化為報復行動。其代號"阿克薩洪水行動"暗指2023年4月以色列國防軍為平息騷亂、清除藏匿武器而闖入阿克薩清真寺建築羣。以色列士兵駐守猶太教最神聖的聖殿山這一事實,被哈馬斯渲染為需要復仇的主權淪喪象徵。
但衝突根源並非以色列。它可追溯至1924年3月3日——最後一個主要伊斯蘭哈里發政權終結之日,標誌着伊斯蘭最神聖聖地被迫脱離奧斯曼掌控的最終章。
麥加、麥地那和阿克薩轉由英國盟友控制,實現了歐洲列強將哈里發從伊斯坦布爾的土耳其人手中交還阿拉伯人的圖謀。然而這一倉促終結留下了誰來守護穆斯林及其聖地的懸案。“阿克薩洪水"的潛台詞是:當前阿拉伯擔保人約旦和沙特並未盡責(安曼控制的宗教基金負責阿克薩安保,利雅得監管麥加和麥地那)。
哈馬斯的襲擊突破了以色列邊界,折射其迴歸歐洲殖民前疆域的政治訴求。十年前ISIS突破敍利亞邊境時,同樣打着重建"大敍利亞”(涵蓋歷史巴勒斯坦、敍利亞、黎巴嫩、約旦及埃及、土耳其部分區域)旗號,意圖抹去其視為殖民主義奴隸標籤的民族國家。
哈里發之位的空缺為伊朗提供了機遇,該國1979年的革命恢復了宗教統治。毛拉們通過舉辦首個年度"古德斯日"(該城市的阿拉伯語名稱)來宣稱他們重新徵服耶路撒冷的願望,以此抵制以色列與埃及之間初現的和平。同年,當叛亂分子佔領麥加大清真寺長達兩週時,沙特同樣感受到了威脅。
但德黑蘭在地區遜尼派集團中退居次要地位。2000年阿克薩起義期間,哈馬斯自殺式炸彈襲擊者攻擊以色列平民時,外界並不認為他們是在伊朗的指使下行動。隨着遜尼派政權逐漸與以色列關係正常化,這種態勢已經改變。
哈馬斯、伊斯蘭聖戰組織和真主黨領導人10月25日的合影懸掛在伊朗阿亞圖拉肖像下,成為這個時代引人注目的標誌。伊朗聯盟在真主黨和胡塞武裝之外的動態激活,完成了從敍利亞延伸到也門的跨教派影響力弧線。
這究竟是伊朗的哈里發時刻,還是對抗地區潮流轉向的絕望努力,目前尚不明確。一方面,沙特即將成為第七個承認以色列的阿拉伯國家;另一方面,伊朗在中東和談中的攪局角色反映出過去二十年地緣政治變化——其眾多對手已相繼消失。伊拉克從遜尼派主導的制衡力量倒向伊朗陣營,阿富汗則迴歸伊斯蘭統治。美國及其盟友清除了基地組織和ISIS。通過授權代理人攻擊伊斯蘭最神聖聖地的守護者,伊朗正以替代性地區秩序軍事捍衞者的姿態崛起。
加沙戰爭提醒人們,一個世紀前歐洲人留下的是一種不穩定的現狀。在缺乏遜尼派共識的情況下,伊朗正在間接進行權力博弈。伊朗的弱點也是其優勢:作為非阿拉伯的什葉派穆斯林,伊朗領導人無法像約旦和摩洛哥君主以及ISIS的阿布·巴克爾·巴格達迪所宣稱的那樣,將自己的血統追溯到先知穆罕默德的古萊什部落。儘管約85%的穆斯林是遜尼派,但全球伊斯蘭人口結構長期以來更傾向於非阿拉伯人口占多數的地區。
這一動態或許可以通過為阿克薩清真寺制定類似梵蒂岡城的解決方案來化解。負責監督這一建築羣的機構將包括沙特阿拉伯和約旦,以及來自土耳其、印度尼西亞、埃及、摩洛哥、阿爾及利亞、巴基斯坦、尼日利亞和穆斯林少數派國家的代表。這一安排必須排除西方政府的干預,同時保留猶太人蔘觀聖殿山並在那裏祈禱的權利。以色列士兵的存在可以通過與猶太國家建立深厚關係的國家士兵進行聯合巡邏來緩和。
至於安全考量,擁有核能力的伊朗所帶來的風險,使得將北約式保護傘延伸至沙特阿拉伯顯得不那麼荒謬。核威懾將消除美國軍事基地的必要性,這些基地會給沙特帶來信譽問題,並給美軍帶來安全風險。
一項全面協議將通過確立哈希姆家族和沙特對阿克薩清真寺的監管權,並自奧斯曼帝國以來首次統一伊斯蘭教三大聖地的監護權,從而威脅伊朗的利益。德黑蘭及其代理人可能仍會試圖抗議——但在廣泛的伊斯蘭參與下,包括與什葉派社區的接觸、國際法的保護以及以色列的協商,這一計劃能夠削弱他們的威脅,並在長期分裂的地區確立統一的形象。
勞倫斯先生是波士頓學院克勞憲法民主研究中心的主任,也是《應對失敗:遜尼派伊斯蘭教、羅馬天主教與現代國家》(2021年)一書的作者。
刊登於2024年3月1日印刷版,標題為《如何防止伊朗哈里發國的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