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馬斯的“齋月行動”——以及我們的行動 - 《華爾街日報》

3月8日，加沙城的巴勒斯坦兒童坐在一幅繪有齋月主題塗鴉的牆前。圖片來源：-/法新社/蓋蒂圖片社特拉維夫

有一種觀點認為，在神聖的齋月期間（今年始於週日夜晚）對伊斯蘭國家發動戰爭是錯誤的。這種説法毫無意義：看看埃及和敍利亞在1973年齋月期間對以色列發動的戰爭，或是伊朗1982年針對伊拉克的"齋月行動"就知道了。然而，與以色列高層政治、軍事及法律官員的對話顯示，這種禁忌本身正成為一種武器——加沙戰爭中的各方都在策劃自己的"齋月行動"。

一個多月來，拜登政府將齋月開始設為釋放以色列人質與停戰協議的最後期限。“因為齋月必須停火，“總統週二表示，“如果局勢持續到齋月，以色列和耶路撒冷可能會變得非常、非常危險。“按照他的説法，危險完全在以色列一方，因此總理本雅明·內塔尼亞胡最好達成協議。

以色列領導人私下抱怨，整個二月和三月初，美國幾乎每天都在對以施壓——史無前例的制裁機制；軍售附加新條件；國務卿安東尼·布林肯要求"制定有時限、不可逆的巴勒斯坦建國路徑”；拜登稱以軍行動"過火"轉而反對軍事行動；高調反對進攻拉法（現稱"紅線”）；新政策認定所有定居點非法；將人道主義援助問題歸咎以色列；要求"立即停火”；以及可能禁止美製武器用於拉法作戰的泄密消息。

與此同時，總統不再提及擊敗哈馬斯，更遑論消滅它。勝利已從他的優先事項清單上消失——以色列人擔憂拜登先生是其政府中對以最友好的成員。當10月7日後美國的言辭曾給予以色列人慰藉時，如今這些話語卻讓這個國家感到困惑與士氣低落。據一位以色列高級官員透露，布林肯先生"當面直言：‘你們贏不了’。”

這就是美國的"齋月行動"：通過恫嚇與威脅迫使以色列接受人質協議，這將比內塔尼亞胡期望的更早結束戰爭，因為勝利無論如何都無法實現。

美國政府誤判了以色列。其施壓策略反而讓內塔尼亞胡得以團結政敵，共同支持其在拉法問題上的立場，並反對美國單方面承認巴勒斯坦國——以色列人目前認為這個想法簡直瘋狂到犯罪。總理的主要對手本尼·甘茨已公開在這兩點上與他達成一致，據報道他告訴美國官員：“不解除拉法武裝就結束戰爭，就像派消防員只撲滅80%的火勢。“以色列安全與防務論壇主席阿米爾·阿維維退役准將向我指出：“所有哈馬斯領導人都在那裏。所有人質都在那裏。武裝分子、軍火——全在拉法。”

以色列頂尖公共知識分子米卡·古德曼在訪談中表示：“當美國説非對稱戰爭無法取勝時，其實是在談論自身在伊拉克和阿富汗的創傷。我們有過不同的經歷。“他援引2002年"防禦盾牌行動"為例，該行動粉碎了第二次起義並幫助終結了自殺式爆炸襲擊。而當時，人們也認為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我們擁有取勝的決心與能力，”他表示，“唯一缺乏的資源是時間，而這取決於美國持續的支援。”

以色列最具影響力的政治評論家阿米特·西格爾在採訪中指出，副總統卡瑪拉·哈里斯週五聲明中要求‘區分’內塔尼亞胡政府與以色列民眾立場的説法充滿諷刺。“她沒意識到，”西格爾説，“民眾比他們的政府更為鷹派。”無論民眾投票給誰，當選者都將執行更右翼的政策。

但如果説拜登政府不瞭解以色列，其代價更高的錯誤是忘記了以色列的敵人在此事上同樣擁有發言權。過去幾周每當以色列示意同意人質協議時，哈馬斯都予以拒絕、強化談判立場，讓拜登的戰略徹底破產。拜登和布林肯近期不得不承認，阻礙協議達成的並非以色列，而是哈馬斯。

內塔尼亞胡本就承受着以色列民眾要求帶回人質的巨大壓力，而據以色列高級官員透露，齋月期間進攻拉法的行動本就可能性極低。以色列需要時間制定平民撤離計劃和集結必要彈藥。（一位政治高官表示：“以色列的彈藥足以取勝，但不足以揮霍。”）既然如此，為何不在備戰期間通過人質協議完全避開齋月？

這就是以色列的“齋月行動”。但該計劃的關鍵在於對進攻拉法形成可信威脅，而拜登政府正竭力削弱這種威懾。當哈馬斯看到政治風向終於對其有利時，又怎會主動叫停並釋放人質？拜登的政治轉向和對拉法的保護，迄今已使人質協議徹底擱淺。

一位以色列高級官員表示：“哈馬斯當時有兩個選擇：要麼接受停火協議，賭上在六週休戰期內拜登施壓下以色列無法重啓戰事；要麼就押注齋月。”哈馬斯最終選擇了自己的“齋月行動”。

以色列國防部長加蘭特指出，哈馬斯的意圖是“利用齋月——尤其是聖殿山和耶路撒冷問題——將其轉化為10月7日行動計劃的第二階段”。該組織將當日暴行命名為“阿克薩洪水行動”，借指這座自1929年起就被用於煽動阿拉伯人襲擊猶太人的伊斯蘭聖地。如今在齋月背景下，哈馬斯政治局領導人哈尼亞正鼓動耶路撒冷阿拉伯人和約旦河西岸巴勒斯坦人向阿克薩清真寺進軍。

與往年如出一轍，其策略是通過向猶太教最神聖的聖殿山（阿克薩清真寺所在地）偷運武器並製造騷亂來挑起衝突。以色列正採取反制措施，因為他們清楚哈馬斯會利用任何挑釁擴大戰火。哈馬斯的目標是引發以色列內亂——東耶路撒冷的阿拉伯人已自詡為清真寺守護者——或迫使真主黨在輿論壓力下軍事升級。無論哪種情況，都將干擾以色列逐城、逐營、逐隧道瓦解哈馬斯的系統性行動。

全世界都看穿哈馬斯的計謀，卻又都會落入其圈套。若哈馬斯在阿克薩製造暴力事件，以色列必將遭受譴責。

但如果哈馬斯無法點燃導火索，或其盟友再次選擇明哲保身，這個恐怖組織的掌權時日便所剩無幾。以色列正籌備拉法行動，積極籌措軍火。西格爾先生根本不信齋月威脅論，“巴勒斯坦人屠殺猶太人還需要找藉口嗎？”

以色列已承諾向美國展示其從拉法撤離平民的計劃，但一位高級官員表示以色列不需要"綠燈”。正如一位軍方官員所言，或許以色列本應在"世界仍處於震驚之初"時就攻下拉法。但該國在關鍵問題上團結一致，並有決心比拜登政府堅持得更久。對哈馬斯而言，這是"齋月行動”，不成功便成仁。

考夫曼先生是《華爾街日報》的讀者來信版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