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美國農村地區雖在衰落，但農民數量依然可觀

2019年10月8日，愛荷華州蘇縣，一台拖拉機和兩輛拖車等待卸載聯合收割機料斗，農民們開始收割大豆。圖片來源：Jerry Mennenga/Zuma Press密蘇里州塔基奧

我89歲的父親今年春天將他部分農田租給了我和弟弟，還有三個侄子。他強調自己正在逐步退休，但仍保留幾百英畝玉米和大豆的耕作權以保持參與。今年春天將是他第75次播種玉米。若蒙天佑，今年秋收時他將追平我祖父的紀錄——年過九旬仍能操作大型農用機械。

因此，當美國農業部2月發佈最新五年一度的農業普查報告，顯示2022年農民平均年齡從2017年的57.5歲升至58.1歲時，我並不意外。66歲的我正是這一趨勢的參與者。

農業刊物常憂心忡忡地討論：當這支為全國供應食物的"老人執政團"退出舞台後，誰來接棒耕作？其實無需多慮。我們絕不會面臨農民斷代的風險。當我們這些老傢伙不情不願地用約翰迪爾拖拉機換代步車時，自然會有人接手土地。農業普查清楚表明：農場規模正在擴大。許多農民會像我父親計劃的那樣將土地和家業傳給後代；即便出售給非農投資者，當地農户也會租賃這些土地併入自己的耕作範圍。

未來，我們可能不再需要過去那麼多的勞動力。隨着自動化農用設備的普及，農民最終可能變得多餘。憑藉無人駕駛拖拉機和聯合收割機，一位88歲的老農只需坐在皮卡車裏用手機就能管理大片農場。

普查數據進一步顯示農田總面積正在減少。自上次報告以來的五年間，美國已損失約2000萬英畝農田。根據美國農業部合作伙伴"美國農田信託"的説法，流失的農田大多轉為開發用途——住宅、商店、風力渦輪機和太陽能板如今矗立在不久前還耕作着的土地上。我們是否正在透支未來？由於不重視農業勝過其他經濟活動，我們是否正面臨糧食短缺和價格上漲的風險？

這種擔憂再次被誇大了。雖然2000萬英畝的損失聽起來很可觀，但美國仍擁有約8.8億英畝農田。農業用地的減少也不意味着農產品產量在萎縮。根據美國農業部經濟研究局數據，過去十年全球農業產出年均增長1.94%。儘管1950至2017年間美國農田面積減少超20%，但1948至2017年農業總產出年均增長1.53%。技術創新使農民能用更少土地生產更多糧食。

在線科學出版物《數據中的我們的世界》顯示，1961至2021年間不僅全球各地區人均糧食供應量增加，“生產等量作物所需的耕地面積"更減少了"三倍多”。農業生產力的提升應能緩解人們對農田流失速度的憂慮。

然而需要警惕的是：2001至2010年間全球農業生產率的增速，遠快於現有統計數據顯示的最近十年。農業生產率提升並非必然，只有當監管者和立法者允許農業研究推進、消費者接受新型生物技術時，這種增長才可能實現。

儘管對農業普查數據的某些擔憂被誇大，但另一些憂慮確有道理。農場數量持續減少值得關注——2017至2022年間美國消失了超過14.1萬家農場。這種擔憂並非源於社會運轉需要某個理想農場數量，而是因為農場總量縮減直接反映了美國鄉村縣持續的人口流失。

隨着小鎮空心化，美國鄉村基礎設施正快速衰敗。農場數量減少對種子、燃料、農機、醫療教育等配套產業產生連鎖反應。最優秀的年輕人正奔向大都市尋找機會。在我父親有生之年，我們農業小鎮人口減少了約40%，他的曾孫輩如今需要與鄰校合併才能湊夠八人制橄欖球隊。這場造福全社會的農業生產力革命，對我們社區而言卻是喪鐘。

但我們仍在耕作。當四月中旬播種機轟鳴時，84歲的父親仍會像1949年那樣，緩緩爬下拖拉機，用生鏽的袖珍折刀檢查播種深度。他總樂觀地相信雨季會如期而至，市場會在收穫季前回暖。而我正在培養至少一個表示願意繼承家業的孫子。我們的農場將挺過五年後的下次農業普查，更希望它能世代延續。

赫斯特先生是一位種植玉米、大豆和經營温室農場的農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