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卡羅來納州，拜登正輸掉爭取美國小鎮和農村地區的選戰——《華爾街日報》

北卡羅來納州威爾遜縣——2015年，克里斯蒂·法伊爾首次參加威爾遜縣共和黨會議，地點在Pup牛排館的後廳。

到場人數不足十人。他們靠傳帽子募資來維持組織郵政信箱的租金。

不到十年間，威爾遜縣共和黨已擁有自己的辦公園區總部、3.6萬美元銀行存款，以及一套選民動員機制——該機制幫助共和黨在2022年中期選舉中贏得該縣參議院和州眾議院席位。

“我們正在接觸從未參加過共和黨活動的人羣，“54歲的法伊爾表示。她在2016至2023年擔任縣黨主席期間，見證了當地共和黨以民主黨支持率下降為代價的崛起。

自2016年以來，威爾遜縣農村地區登記民主黨選民減少19%，而無黨派選民增長33%。共和黨登記人數基本持平，當地共和黨領導人表示他們將重點動員選民參與11月總統大選。

民主黨正在流失農村選民，這對拜登總統在北卡羅來納州的連任競選構成嚴峻挑戰——該州是今年大選關鍵州中農村人口比例最高的地區。2020年拜登曾以微弱劣勢輸掉該州。

共和黨長期在農村選區佔據優勢，但這些地區增長速度普遍不及已成為民主黨票倉的城市。唐納德·特朗普通過激發全美小鎮地區的共和黨投票率，抵消了人口結構劣勢。法伊爾預測，高漲的油價和食品價格將在11月大選中為特朗普創造有利條件。

“當你不得不在買薯片還是買一條麪包之間做決定時，這太糟糕了，”她説。

拜登曾多次訪問北卡羅來納州，但他在那裏面臨三個共和黨的優勢：

• 根據由民主黨官員領導的新農村項目（New Rural Project）的數據，北卡羅來納州農村農業社區中更多的非裔美國人可能會在選舉日待在家裏或投票給特朗普。近年來，該州東部以非裔為主的農村縣越來越傾向於支持共和黨。
• 民主黨在該州以白人為主且貧困的西部山區已不再具有競爭力。與2016年相比，特朗普在2020年許多西部縣的得票數增加了五分之一，共和黨的勝利優勢越來越大。
• 在北卡羅來納州夏洛特和羅利快速發展的外圍郊區，即所謂的“鄉村都市縣”，有跡象表明選民與農村社區的立場越來越一致。

北卡羅來納州是美國農村人口第二多的州，僅次於德克薩斯州。美國人口普查局將農村定義為住房單元少於2000個或人口少於5000人的地區。在政治上，農村的定義更多是一種心態。

“農村既是一個地方，也是一種身份認同，”政治學教授克里斯·庫珀説。“你在街上聞到多少大麻的味道？好吧，那是一個民主黨選區。你看到多少教堂？好吧，那是一個共和黨選區。”

庫珀是《南方身份的韌性：為什麼南方在人們心中仍然重要》一書的合著者，他有親身經歷。他住在北卡羅來納州西爾瓦（Sylva），一個人口2600人的小鎮，並在北卡羅來納州庫洛維（Cullowhee）的西卡羅來納大學任教，那裏的人口為7700人。

通過對約二十位居民的採訪瞭解到，北卡羅來納州農村居民普遍對政府存在不信任感，部分源於多年前當地製造業和農業衰退時，導致高薪工作崗位流失的政治經濟政策。許多人認為民主黨要麼不理解他們的立場，要麼根本不願理解。

《華爾街日報》三月在包括北卡羅來納州在內的七個搖擺州開展民調顯示，62%的農村選民計劃投票給特朗普，而全美支持他的選民比例為47%。相比其他選民羣體，農村受訪者更頻繁地表示美國正走向錯誤方向、經濟表現糟糕且移民問題是首要關切。

根據科爾比學院教授尼古拉斯·F·雅各布斯和丹尼爾·M·謝伊近期著作《農村選民》的分析，過去幾十年間，美國選民的居住地域（如東北部或西南部）基本決定其政治傾向，與城鄉差異無關。但從1980年代開始，美國政治版圖開始沿城鄉分界線割裂。

密歇根州立大學人口研究項目"美國社區計劃"數據顯示，在總統大選中，共和黨在藍領縣的優勢從2000年的18個百分點擴大到2020年的44個百分點。

拜登競選團隊已在北卡羅來納州招募60名工作人員，並將在城市和小鎮同步設立辦事處，包括週一在北卡西爾瓦新設的辦公室。“這將是一場持久戰，但農村地區值得爭取，“北卡羅來納州民主黨主席安德森·克萊頓表示。

拜登競選團隊一名助手錶示，北卡羅來納州的民主黨人比往常更早投入了基層競選活動。在特朗普四年前拿下的各州中，他在北卡羅來納州的勝選優勢最微弱。

席位流失

2008年，前總統奧巴馬以微弱優勢贏得北卡羅來納州，威爾遜縣等黑人佔比達40%的地區創紀錄的黑人選民投票率助了他一臂之力。

在2022年中期選舉中，民主黨選民的投票率大幅下降，即便是在北卡羅來納州東北部一些以黑人為主的地區也是如此。民主黨失去了五個由黑人立法者擔任的州立法機構席位，這幫助共和黨人獲得了可以推翻州長否決權的絕對多數席位。

28歲的丹特·皮特曼正試圖奪回其中一個席位。招募他的是前州長吉姆·亨特，這位民主黨人曾擔任過四屆州長，之後退休回到他長大的威爾遜縣農場。去年夏天，亨特告訴皮特曼，他必須在該縣脱離民主黨控制之前挺身而出。

皮特曼希望他的競選活動能吸引親商、社會問題上持温和立場的農村民主黨人，這些人曾是北卡羅來納州東部選民中起決定性作用的多數羣體。來自威爾遜東北部納什縣的民主黨州長羅伊·庫珀在2020年贏得連任，得到了後來被稱為"特朗普-庫珀選民"的人的支持。

自去年秋天以來，皮特曼一直在全職競選，大多數下午都會去敲門拉票，週日則去教堂拜訪。他談論經濟機會、教育和當地問題，比如一個地區唯一的藥房關閉。

皮特曼説，民主黨的全國性信息似乎是：*對方瘋了。我們沒有。*他説，他想説服州和全國的民主黨領導人，宣傳口徑應該是"特朗普不僅腐敗，而且是一場經濟災難”。

他表示，核心問題在於：“你的孩子能上好學校嗎？有體面的工作嗎？”

皮特曼面對的選民羣體很棘手，其中不乏相識多年的老熟人。

在北卡羅來納州威爾遜市（人口4.8萬），經營洗車行的老民主黨人歐內斯特·梅爾文就是這樣的熟人。當皮特曼詢問能否張貼競選標語時，梅爾文表示需要考慮。

這位53歲的已婚父親坦言，自己尚未決定是否參與今秋投票——即便投票，也可能選擇特朗普。

梅爾文回憶，特朗普執政時期生意似乎更景氣。他告訴皮特曼，拜登政府初期因疫情失業救濟金政策導致招工困難：“人們變懶了，寧願待在家裏。”

雖然梅爾文強調自己尊重拉丁裔老主顧，但仍抱怨墨西哥邊境非法移民氾濫，包括走私芬太尼等毒品的販子。“特朗普當年確實在着力解決這些問題。“他説。

「我需要祈禱」

北卡西部山區的風景小鎮西傑斐遜正吸引着富裕退休人羣。遊客們在這個春日尚未融盡山頂積雪的古鎮拍照留念。

“店裏常聽客人説’像在霍爾馬克電影裏’，“裸溪藥房老闆凱莉·凡諾伊説，“但現實生活依然充滿生存壓力。”

根據北卡羅來納州主導的數據分析工作組"健康社區NC"統計，阿什縣約40%居民年收入不超過2.5萬美元。範諾伊銷售着自家四代經營土地上種植的大麻製成的漢麻產品，同時在一家面向低收入羣體的食品救濟站做志願者，服務對象中許多是繼承了土地卻無力繳納房產税的居民。

範諾伊表示，她2020年曾為選舉委員會擔任投票站工作人員，部分原因是聽聞特朗普關於選舉舞弊的無稽之談後想親自監督流程。“新聞裏充斥着各種謠言，你總想親眼驗證。“她説。最終她對地方選舉的安全性感到欣慰。

現年58歲的範諾伊18歲註冊為民主黨，幾年前轉為無黨派。被問及今年投票意向時，她回答：“這事我得禱告決定。”

特朗普當年在阿什縣獲得72%選票。他的主張引起鮑勃·瓦德爾的共鳴，這位82歲老人在連接西傑斐遜與鄰鎮北卡傑斐遜的蜿蜒公路邊經營雜貨攤。瓦德爾從十年前倒閉的電子元件廠退休，該廠關閉是當地經濟遭受的多重打擊之一。多數午後，他坐在標着"庭院甩賣"的攤位外，偶爾售出美國國旗或二手兒童玩具。

作為終身民主黨人，瓦德爾明確表示不會支持拜登：“總統的所作所為我都不喜歡。要是拜登再當選，國家就完了。“與許多阿什縣居民一樣，他自稱保守派基督徒。對於特朗普在紐約的刑事定罪，他毫不在意：“我不認同特朗普的生活方式，但20年前的事？我才不在乎。”

南希·貝絲·韋弗作為民主黨人競選縣委員會席位時表示，自己獲勝的幾率"微乎其微”。這位58歲的農場主兼紡織匠人多年來一直在當地農貿市場展示羊毛製作工藝——如何剪羊毛、如何在織布機上紡線。

韋弗親眼目睹了非法毒品如何侵蝕她的社區：從冰毒到阿片類藥片，再到如今的芬太尼。她有個正在戒毒的兒子，因此經常幫助其他成癮者的母親。

她説感覺自己與 lifelong 的朋友們越來越話不投機。參選是想嘗試説服人們，民主黨在提供經濟適用住房、醫療保健和就業援助方面更有優勢。

在論壇上被問及對"覺醒議程"的立場時，她回答：“我不懂什麼是覺醒議程。但如果這意味着關愛他人，那我大概算覺醒派。“結果遭到冷遇。

這種反民主黨情緒不僅出現在韋弗所在的鄉村地區，也蔓延至大城市周邊。杜克大學教授、前民主黨策略師麥克·麥科克爾發現，北卡羅來納州28個"城鄉結合縣"的人口增速持續超越周邊城市。這些縣白人佔比通常達70%以上，種族多樣性較低，教育水平和收入也不及亞特蘭大郊區。2020年特朗普在這些縣獲得了63%的選票。

共和黨策略師、該州前執行董事達拉斯·伍德豪斯表示，都市鄉村選民——其政治觀點通常與農村選民一致——在特朗普身上找到了他們想要的東西，尤其是他更為嚴格的貿易和移民觀點。

“從一開始，特朗普就在選民立場上做對了幾件事，”伍德豪斯説。

北卡羅來納州傑斐遜市傑斐遜觀景台的遊客圖片來源：安吉拉·歐文斯/華爾街日報但丁·奇尼和亞倫·齊特納對本文有貢獻。

聯繫瓦萊麗·鮑爾萊茵，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於2024年6月15日印刷版，標題為《民主黨為何正在失去美國小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