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道30年 董啓章全面轉向NFT出版平台 | 聯合早報

30年前，香港作家董啓章獲得台灣聯合文學新人獎，今年1月，聯合文學出版社推出《安卓珍尼》紀念版實體書與電子書，慶祝董啓章出道30年。

董啓章在新版序言裏寫道：“由27歲變成57歲……以一個作家的生命來説，已經過了早期和中期，而開始邁入晚期了。但我並不覺得自己已經很成熟，也不想以什麼晚期寫作自我標榜。我只想不斷地創造更多虛構世界，但又對以前的方式感到厭倦，對於小説能夠前進的可能感到無望。於是便病態地常常想到‘小説終結’的問題，甚至幻想自己成為那個‘小説終結者’。”

董啓章《安卓珍尼》出道30週年紀念版，收錄中篇小説《安卓珍尼》與短篇小説《少年神農》《聰明世界》。（互聯網）

接着他話鋒一轉，表示30年作為一個契機，不是終結小説，而是全面轉向新平台。他説：“接續下來的，是在新的平台、以新的載體所實踐的重新出道。所以，很有可能，《安卓珍尼》出道30週年紀念版將會是我最後的一本傳統形式的實體書。這樣説，會不會令這本書身價大漲呢？這不是促銷策略，我是認真的。”

期待AI意識覺醒

不少人視人工智能（AI）為威脅，但董啓章對未來充滿好奇，正小心翼翼地期待某天AI能夠意識覺醒。目前他也積極使用AI大型語言模型的生成系統，將他的小説翻譯成英文，也利用AI生成插圖，配合個人網站“董富記快報”內容。

3月15日，董啓章開始在網站收費連載擱置了10年的“自然史三部曲”之三《物種源始·貝貝重生》下冊《行動年代》原稿，坦誠交代自然史三部曲最後終章的“失敗”，以及其後的轉向。

延伸閲讀

[與董啓章線上對談 解讀《香港字》

](https://www.bdggg.com/2022/zaobao/news_2022_05_02_525649) [尋找新模式 董啓章出版NFT書

](https://www.bdggg.com/2023/zaobao/news_2023_04_27_603573) 董啓章在網站連載未出版的《貝貝重生》下冊殘稿。（取自董富記快報）

今年3月初董啓章受台北文學季邀請，到台灣參加一系列活動，他在其中一場題為“感官與知識，身與心：小説世界的發明”座談中，首次公開談論自然史三部曲最後一部曲也就是下冊的失敗。自然史三部曲包括《天工開物‧栩栩如真》《時間繁史‧啞瓷之光》與《物種源始·貝貝重生》（上冊，及前言《美德》），下冊遲遲沒有出版。反倒是2016年後，董啓章推出寫作方式迥異的《心》，及其後的《神》《愛妻》《命子》《後人間喜劇》與《香港字》。

董啓章寫道，他將這次失敗視為創作歷程的轉換或倒轉：“即是從物界到心界、從知識到意識、從自然史到精神史的轉移（movement）。所以，雖然確實是失敗，但這失敗卻促成了新的轉向（turn）。在放棄三部曲最終篇之後，我在2015年初寫出了《心》。”

在未完成的自然史三部曲中，讀者看見的是一位百科全書式的董啓章，任何元素都能變成他的小説素材。轉入精神史三部曲後，董啓章走入私我、心靈的深處，直接面對人心的脆弱，同時也直面自己的焦慮症問題。

關懷年輕一代香港人

進入2010年代，香港社會出現巨大的政治割裂與社會動盪，經過2014年雨傘運動、2019年反送中運動，港人普遍遭受心靈的衝擊。知識分子不能獨善其身，董啓章的小説也走出私我的領域，將關懷放置在年輕一代香港人的身上。《命子》寫孩子，《後人間喜劇》關心的其實是留在香港的學生們，以及直接以香港年輕人為主體的小説《香港字》。

董啓章的《愛妻》與《後人間喜劇》都帶有科幻元素，《香港字》則走奇幻路線，無獨有偶都在討論何為意識。

董啓章對人工智能、前沿科技、區塊鏈技術等發展深感興趣，記者與他的幾次交談，都深深感受到他對新科技寄予厚望。在香港如今相對壓抑的空間裏，新科技讓董啓章看見邁向自由的曙光。

董啓章目前積極經營網絡平台“董富記快報”。（截圖自董富記快報）

創作要自由　出版要自主

2023年中，董啓章與台灣飛地出版合作，推出限量1000套《天工開物·栩栩如真》的NFT（非同質化代幣，以區塊鏈為基礎）書。有了經驗，董啓章自己經營起NFT出版，2024年初推出《心》NFT版與新作《自作集Autoficiton》NFT版，併為台灣新人羔子出版NFT長篇小説《石像的復仇》。

這是現實中，董啓章的另一次轉向：創作要自由，出版要自主。

最近他在個人網站撰文為NFT出版辯護：“談論NFT出版，很容易惹來負面印象，甚至是重重誤解。在很多人眼中，NFT簡直是聲名狼藉。一聽到這個詞，便會聯想到炒作和貪婪。老實説，我也曾經對NFT感到極度厭惡，覺得都是些天價的垃圾，是隻有最狡猾和最愚蠢的人才會涉足的騙局。那時候，我甚至連NFT這三個字母代表的是什麼也不知道，但一聽到就是反胃。Non-fungible token其實只是區塊鏈技術的產物，本身不存在好壞，分別只是我們怎樣用它，或者用它來做什麼而已。”

技術是不存在善惡的，善惡取決於使用者。在實體書業萎縮的大環境裏，NFT出版能否力挽狂瀾，仍是未知數。但當出版社無法為作者提供更好的稿酬與服務，或許NFT出版可以讓有能力自行出版的作者，在虛擬空間找到更自主的出版模式。

聽董啓章暢談科技與寫作

去年12月，記者到香港與董啓章做了一次播客訪談，現已在《聯合早報》文學播客《開卷》上線。董啓章與記者在沙田公園面對城門河，暢談科技與寫作，且聽小説家是怎樣想象未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