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學博客】王璐瓊:你好,北京 | 聯合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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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北京懷有複雜的情感。每當提起北京,外公未完成的心願便會在腦海裏浮現,他渴望去天安門前留下一張合影。因此,對我而言,北京意味着一張與天安門的合影。在高中時期,那些在課堂打瞌睡的午後,也會被北京大學中文系的幻想填滿。然而,何時能踏上北京這片土地呢?這個問題頻繁地在我腦海中盤旋。戴上口罩的那幾年,遮擋了很多事物。輪輪等待中,北大的名字終於出現在交換學校的名單上,我這才申請了交換名額。收到北京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後,幻想變得具體起來。原本對北京並沒有太多情感的我,如同春天的新芽般萌芽。
來到北京已經有一個月了,這座城市再次接納了我更為複雜的情感。曾經看到一段話説,一個人成長迅速的時候,往往是在離家遠行的路上或是失戀的時刻。而當這兩者同時發生時,各種情緒便會如潮水般湧來。最初,我總是盯着宿舍房間裏的落地窗,凝視着窗外的景色。其實窗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景色可言,只有幾棵光禿禿的大樹,沒有葉子,搖曳着顯得有些蕭瑟。再往後看,是一排紅瓦樓房。這些樓房的寬度相當長,至少當我站在窗前,除了能看到自己的倒影,就只有那面紅牆了。幸運的是,我所在的樓層可以看到紅牆之上的天空,它們形成了一比一的比例。所以,天氣好的時候,天空一半是藍色,一半是紅色。白天和夜晚的景象又完全不同。夜晚,我看不到紅和藍,也看不到自己的倒影。但我能看到更遠處建築傳來的漸變燈光。它們照亮了半片天空,有時讓夜空變成紅色,有時則呈現白天的藍。
天色漸明或昏暗中,望着紅牆和天空,日子便一天天地過去了。我總會期待着週二的小説家講堂,教授熱情的言語讓我更加坦誠地直視自己。有次上課,一位同學問受聘作家,寫作的秘訣是什麼?作家回道,秘訣在於“安靜”。寫作需要將內心變得異常安靜,是否做到了這點只有作者知曉。前陣子,我又在思考着寫作真實性的問題。很巧的是,困擾我的問題在課堂上突然得到了認真的探討和解答。這種心情就像是站在一棵樹下,隨意伸出手,一片秋葉就緩緩飄落在手中。由此可見,所有問題在未來某個時刻都會得到解答,我們只需耐心等待。
寒冷告別了三月的北京,未名湖的湖面開始慢慢溶解。青色的湖面上,鴛鴦戲水,鴨子嬉遊。有時下課後,我會騎着共享腳踏車,穿過校園的道路,騎到未名湖邊停下來。看着平靜的湖面,偶爾被幾隻鴨子和鴛鴦帶起的漣漪劃破。金黃色的陽光灑在湖面、小草上,還有我的髮絲、手心上。波光粼粼,映照着湖邊的石頭,它們與層層疊疊的樹蔭相映成趣,我也融入了這幅山水畫中。有了這些,即使身處異國他鄉,我卻不再彷徨,而是接納了自然賜予的豐盈。我觀察着柳樹的枝頭,它們像女人的長髮靜靜地垂掛着,偶爾還有小鳥在上面築巢。湖邊的廣播又響起,內容有關大學生和革命,不清楚是真實錄音還是電影台詞傳入了我的耳中,只知道這是跨越十幾個年代的迴響。
所以,來到北京的生活到底是怎樣的?我給不出一個準確的答案,無數個片段縫合了生活,生活是瞬間的悄然組成。我遇到了從吉爾吉斯斯坦和烏克蘭來的室友,那晚我們各自分享着自己國家的文化。吃早飯時,一對母女與我拼桌,聽着她們帶着北京口音的温馨對話,我沒有過多地打擾,只是在臨走前,相互説了聲再見。我去三里屯去看了場線下脱口秀,演員説北京是幸福感最高的城市,因為離開了北京去哪裏都會幸福。在北海公園,小男孩穿着清代服裝,像穿越到現代的末代皇帝。在北大雙創中心的下沉廣場,我和同學們在台上大聲地朗誦着《青春中國》,還有在初雪中的抬頭、打曲棍球時的奔跑,太多,只能讓文字簡單濃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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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依舊有大風,但也是擁抱寒冬後的春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