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毅傑：距離 | 聯合早報

那次大疫配上時間濾鏡，如今看來不過流感一場，大眾輪番染疾然又退燒，痊癒之後仍時不時復發。彼時生活被斷路器阻閡，以框格為活動權限範圍，網際卻將之投射且放大，我們之間不過屏幕之隔。捱過體感百年的間隙後，交通運輸重啓暢通撓無，一點點串起線再鋪成面，安全距離不再與世入流。承認吧——不94渴望細數，感觸他身上每個毛細孔，於是彼此反覆往來不疲，為了經濟流通文化交涉。

今年2月的華藝節如是。

查票搜包後的電動扶梯，將我們直送音樂廳三樓，亦步亦趨移至樓座邊翼，就位足以從旁俯瞰舞台。首次棄正中央位置不選，權衡票價感官一切利弊，擇以自估CP值高的視角，抱以試驗心態看演唱會。此刻至正式演出的罅隙，僅中英各一則預演公告，很快地耳邊的深夜呢喃，將幻為眼前的立體聲演。當舞台亮起——我的目光隨着燈光掃射焦注於他身上，從前那難以逾越的距離，由此彷彿不再如此遙遠。

鐘意高處下眺台上所有，旁敲側擊樂手彈甩一刻，遠方交接娃娃一顰一笑，容微顫的和音彌散空中。音樂廳從不適流行唱演，座椅橫豎有形規訓動姿，然而活力亦可變身優雅，逆塑榴槤音樂廳的莊重。一樓前排觀眾起身擺動，二三樓層及腰欄杆隱患，姑且安坐就地精神晃移，小心翼翼以免入戲太深。離心力——介乎流行與另類的音樂人、邊緣與主流的閲聽人、兩者與樓層之間，維繫恰如其分的相引力。

於是隔週再返同地異場。

延伸閲讀

[郭毅傑：如夢如幻

](https://www.bdggg.com/2024/zaobao/news_2024_02_01_660183) [郭毅傑：向宇宙下單

](https://www.bdggg.com/2023/zaobao/news_2023_12_07_650501) 本打算提早一小時排隊，畢竟自由站席先到先得，不過不想顯得過度踴躍，開放入場廿分鐘前先到。屆時隊伍逐漸往前挪移，準點的人已排至德士站，我們紛紛側身另藝聚場，前後左右形成行行波浪。樂隊一奏樂洪佩瑜現身，踮腳仰視近咫尺的演繹，我們身軀緊挨着彼此，狹小明室便能盡情搖擺。當四目交接——我眼神閃躲，舞台觀眾席零距太靠近，而他或亦將之目光收斂，彼此若無其事避免望穿。

安可完結歌者退身後台，閲聽人始為簽名會整隊，躡手躡腳躋身綿延行列，掏出包藏專輯周邊預備。猶如初次赴約的微心悸，等候的時分被無限拉長，反覆思慮排演會晤一刻，簽名握手應該沒有擁抱。待到後台出入黑布拉起，他們疾徐相間走來就位：不署名不合照感謝配合，然而本場觀眾總有法寶。辛苦了——專輯遞交經紀人，言辭哽塞喉頭欲説還休，相敬如賓説出那三粒字，還有：謝謝你。

此時此刻，他靠得太近得近乎是人。

——

**後記：**同年三月。

台上的他配以神聖濾鏡，往後回望或是迷思一場，

大眾輪番荼靡然又退追，痊癒之後仍時不時復發。

你們不都94渴望細數，感觸他身上每個毛細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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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卻不忍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