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餘載悠遊芭蕾舞台 王欣玲淡然自若 | 聯合早報

“所以芳桂枝，不爭桃李春。”——似乎不是一個表演藝術工作者應有的心態，但對新加坡芭蕾舞團舞者王欣玲（Elaine Heng）來説，這是她十餘年舞台生涯的心情寫照。

“這是我在舞團的第13個舞季，就是第13年。”王欣玲臉上有淡淡笑意。

2007年獲藝術獎學金的她，前往英國芭蕾中央學校（Central School of Ballet）就讀，學成後2011年1月加入新加坡舞蹈劇場（新加坡芭蕾舞團前身）擔任見習舞者，同年5月晉升為舞者，目前已是獨舞舞者的她，是芭蕾舞台上陪伴觀眾們很久的一張熟面孔。

王欣玲慢條斯理地説：“我不會覺得目前舞蹈生涯中有怎樣一個突破，我的舞蹈旅程是一個漸進式的過程。這麼多年來我適應良好，也獲得更多角色和舞段，整體呈上行趨勢，沒有像明星就此誕生一樣的那種驟然爆發的突破，一直穩穩的、慢慢的，我的藝術風格似乎反映了我的個性。”

王欣玲認為她的藝術風格似乎反映了自己的個性。（何家俊攝）

她語氣平穩，語速柔緩，一如十幾年前她初進團與記者對話時給我的印象。當時她雖有舞團內唯一本地女舞者的“稀缺”身份，可她給人的感覺很淡靜，不張揚，甚至有一絲緊張。“我有那麼羞怯嗎？”王欣玲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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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西婭的信任和鼓勵

如果一定要點出那個為自己灌注滿滿信心的“高光時刻”，王欣玲説是2014年底參演《堂吉訶德》——舞團請到曾在英國皇家芭蕾舞團任首席演員的著名芭蕾女伶辛西婭·哈維（Cynthia Harvey），擔任表演執導和舞者訓練，同時全權挑選演員。

“我獲選擔任女主角的好友，多數情況下我們的藝術總監為我們挑選角色，但那次一一位客席藝術家到來，挑選我出演，還對我説：‘嘿，我信任你’，那是一劑巨大的強心針。”王欣玲説，“畢竟我兒時在DVD裏看辛西婭的表演，她對我來説是一個傳奇人物，排練過程中她不斷投遞給我的信任和鼓勵，都讓我感到原來我能行。也是從那時開始，我決定自信起來，把我認為能做到的最好程度展現出來。”

古典、新古典、現代，甚至小品式舞作，王欣玲幾乎出現在舞團所有你叫得出名字的作品中，但她從來沒有演過古典舞劇女主角。

“你難道不想演女主角嗎？”還是得把這個問題拋給她。

“每個人都應該意識到自己有‘天花板’。”王欣玲幾乎沒有遲疑地給出答案，“我很清楚自己不喜歡旋轉，這就意味着我不能當古典舞劇女主演，旋轉對我來説是很大的壓力，帶着壓力起舞，不是我的風格。正統古典舞劇中，我的確沒擔任過女主角，但其他作品中，我有主角戲份。我不是迴避壓力，只是瞭解自身極限，但若有一天必須演古典劇目的女主角，我也可以，我最願意嘗試的古典舞劇女主角是《吉賽爾》中的吉賽爾，想演一演吉賽爾發瘋的那段戲。”

莫名其妙地能感同身受她平靜外在下那股帶點諧謔的熱望——發瘋時的吉賽爾，的確真實又動人。

王欣玲（左）在敍事作品《易卜生之家》中扮演情緒和情感皆複雜深刻的角色。（鄺靖凱攝／新加坡芭蕾舞團提供）

演出來的是感情

王欣玲還提到出演美國編舞家瓦爾·卡尼帕羅利（Val Caniparoli）敍事芭蕾《易卜生之家》（Ibsen’s House）的體驗，“四個星期排演中，我感受到成長。《易卜生之家》靈感來自挪威劇作家亨利克·易卜生（Henrik Ibsen）的五個情感故事，從對角色一無所知到真實可感，從單純記舞步到走入角色內心，是很感性的過程，演完後，我似乎變成另一個人——你若問我扮演的那個女性角色到底發生了什麼故事，我也説不上來。我演出來的是感情，不是具體的一件事，你怎麼看呢？”

看過《易卜生之家》，身着暗綠色裙裝的王欣玲，與男舞者黃德文合舞，我記得一幕在被託舉時，她仰面向上，但低眉垂目，體態極其剋制。“你的角色似乎壓抑，不是一個解放的魂靈。”

王欣玲點頭説，她設想中的那個角色恰是一個追求自由的女子，遇上自己愛慕的水手，卻囿於婚姻拘束。——這就是現代甚至新古典作品，相比於古典舞劇，凸顯出的更令人心馳神蕩的魅力，它任人隨意解讀和感受，包括觀眾，也包括舞者。

王欣玲喜愛新古典這個派別，喜愛在音樂中律動的那種自由。（何家俊攝）

“我喜愛新古典這個派別，在音樂中律動的那種自由，有時跳已故編舞家吳諸珊的新古典作品，跳着跳着，我會越來越清楚自己為什麼喜歡新古典。”

完成賦予的職責

也由衷佩服團內演古典女主角同事的技巧，王欣玲説：“幸而團內氛圍很好，很難有‘你拿到這個角色，我不開心’的情形，大家互相支持。但你説心中會不會偶爾湧起‘我好像也能跳好啊，為什麼我沒獲選’那種疑惑，肯定會有，那是無法控制的心理反應。可我的人生信條是：不能事事較真。我們只能完成賦予給我們的職責，如果對選角實在不滿，可以提出來探討，不必獨自鬱悶。”

十餘年的舞伶生涯，王欣玲説受傷難免，也有一次病休養傷六七個星期的經歷。“多數傷患是過度使用肢體造成的，不是意外跌倒或怎樣，所以你得問自己：為什麼會受傷？接下來就要糾正使用肢體的方式。只能説隨着年齡增長，你會更瞭解自己的身體。”

35歲的王欣玲目前是團內最資深的本地女舞者，可以説她啓發了幾代後輩女舞者，她坦言有一份自豪感，而處於眼下這個年齡，儘管淡然自若，王欣玲説不由自主會考慮下一步該做什麼。“我一年一年地觀察自己，今年我還會在舞台上，還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