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遺忘的武吉布朗 鳥兒去了哪兒？ | 聯合早報

“以前這棵大樹常有紅眼褐鵯。一般上，紅眼褐鵯在樹林裏才能見到，現在這裏很少了，我來幾次都見不到。”

自然學會鳥類研究組成員温昌，指着武吉布朗墳場靠近舊羅尼路入口的一棵大樹感慨道。

那是一個星期四的早上，温昌帶着採訪記者與攝影記者走入武吉布朗墳場，沿着他慣常鳥類普查的路徑，尋找鳥兒，同時帶記者瞭解，那條2018年開通的，貫穿武吉布朗墓園的羅尼高架高速公路，對這塊綠地的生態帶來怎樣的影響。

温昌（右）帶記者到武吉布朗墳場尋找鳳頭鷹鵰的蹤跡。（鄺啓聰攝）

鳳頭鷹鵰在全球範圍內沒有滅絕危機，但在本地處於易危狀態。作為頂級獵食者，其存在説明環境裏的食物鏈仍健康，同時也有助維持物種平衡。（温昌提供）

2011年9月，政府為緩解羅尼路的交通問題，宣佈在武吉布朗墳場興建公路，預計須挖走約5000個墳墓。宣佈後，民間發出保育該地的請願，主要因為武吉布朗墳場擁有許多本地歷史名人的墳墓，具有人文歷史價值，此外也毗鄰中央集水區自然保護區，是原始森林外延的緩衝區，生態物種豐富。政府與民間代表磋商後，採取折中方案，建高架橋，減少受影響的土地，留下橋底空間給野生動物行經，遷墳的數量也減少至3746個。

不過當我們走近八條車道高架橋，往來車輛造成轟轟的噪音令人難受，躲入橋底，因為沒有陽光照射，寸草不生，綠意無法從馬路底下連貫：武吉布朗墳場與麥裏芝蓄水池、中央集水區保護區的連接被切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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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www.bdggg.com/2023/zaobao/news_2023_09_17_632805) 温昌相信，噪音、公路、綠意被阻斷，都影響了武吉布朗墳場綠地的生物多樣性。

武吉布朗墳場為新加坡保留了綠地，成為許多鳥獸昆蟲的庇護所，也因為走道的存在，方便人們尋幽探秘。（鄺啓聰攝）

保育武吉布朗墳場運動期間，新加坡自然協會積極與政府溝通，並提出建議。2014至16年，温昌擔任自然協會鳥類研究組組長，見證保育運動的高潮，也見證高架橋工程動工後，人們對武吉布朗的關懷逐漸冷漠。

他説：“那些年帶了很多公眾遊武吉布朗。很多第一次到來的都説‘新加坡怎麼會有這麼一個世外桃源！’很高興看到他們，尤其是小孩子的笑臉。印象特別深是高速公路建成後的第一場觀鳥活動。來到那公路下的河谷，看到那淒涼的景象。我只能在現場儘量描述它原來的面貌和當時該出現的鳥類。”

那條小河谷是温昌最懷念的地景，從前觀鳥人都會坐在高處俯瞰綠油油的谷地，但河谷如今已在高架橋的陰影下了。

高架橋下陽光不足，綠意禿了一塊。右圖中小溪的水草被泥沙染黃。（陳宇昕攝）

儘管武吉布朗的保育熱潮減退，但温昌仍堅持每年四次到武吉布朗做鳥類普查，並交由自然協會整合。

比較興建公路前後，温昌説：“粗略地説有20%的鳥種已經受到直接影響。”

19種鳥類已較少出現

根據温昌的普查數據，以下19種鳥類已經較少出現在武吉布朗：鑲紅綠啄木、栗啄木鳥、栗斑杜鵑、栗腹地鵑、褐翅鴉鵑、印度小鴉鵑、厚咀綠鳩、紅腿斑秧雞、藍胸秧雞、鳳頭鷹鵰、和平鳥、藍翅葉鵯、紅尾伯勞、黃冠鵯、黑頭鵯、紅眼褐鵯、阿氏雅鶥、橙腹啄花鳥和斑文鳥。

當中有許多是林鳥，一般是從中央積水區自然保護區飛來。由於高速公路橫斷了武吉布朗綠地，一些林鳥飛不過來。這也意味着，林鳥少了可以覓食與緩衝的空間，面對更嚴峻的競爭，也可能影響物種的基因多樣性。

一對鑲紅綠啄木飛到武吉布朗墳場覓食。（鄺啓聰攝）

儘管走訪武吉布朗墳場當天天氣陰霾，但我們仍看見白眉黃臀鵯、黃鶯、粉頸綠鴿、椰果鸚鵡（外來物種）、鑲紅綠啄木，以及一對罕見的鳳頭鷹鵰。此外，也聽見了縫葉鶯，以及全球範圍瀕臨絕種的黃冠鵯的歌唱。

在全球範圍瀕臨絕種的黃冠鵯是新加坡重點保護的物種之一。（李天錡攝）

世界上僅存1700多隻黃冠鵯（樂觀估計，可能更少），三分之一生活在新加坡。温昌發現武吉布朗墳場有兩個黃冠鵯家庭。如此稀有物種的存在，説明這片綠地的重要性。

兩條溪流的物種保存

武吉布朗墳場也有兩條小溪流經，2013年李光前自然歷史博物館魚類學家陳旭輝博士曾帶領幾名新加坡國立大學附中學生調查這兩條小溪的物種，找到了11種淡水魚，其中七種是外來物種。

小溪中的水草被泥沙染黃。（陳宇昕攝）

這是否意味着武吉布朗的溪流不值得保育？

陳旭輝受訪時説，溪流中發現的四種本土魚中，龐納克斯搏魚（Betta pugnax）來自中央集水區自然保護區，它們出現在武吉布朗的溪流，就像一種溢出現象，新加坡的自然保護區外已經很少有類似的環境。儘管武吉布朗的溪流看起來已經被人工整治過，但還是保留了自然的源頭，這些活水存在，動植物就能好好利用，所以保存下來有其意義。

但他也指出，被大量外來物種佔據的溪流必須好好整治，除了清除非本土物種，還可以從本地其他地方引入本土物種。

陳旭輝説，提倡生態保育時，往往鳥類、哺乳類動物更受關注。他以本地濕地保育為例，人們經常是以保育本土鳥類與候鳥為號召，很少人關心水中那些不起眼的生物，但其實它們環環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