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作家張西：寫作已內化為身體器官 | 聯合早報

是以甜點換故事的“故事貿易公司”創辦人，在廣播節目《左耳十七樓》上分享書與電影的廣播人，終於能坦然自稱作家的寫作者，也是和貓咪暮暮一塊兒生活的人類。2024年世界書香日暨文學四月天上，台灣作家張西將分享她的寫作歷程，寫者與讀者之間相輔相成的微妙關係，以及寫者如何成為自己的讀者。

巨蟹座的張西，文風細膩温婉，擅描繪情感。4月3日台灣發生地震後兩天，通過視訊專訪，但全程僅以通話進行，偶爾聽見暮暮的叫聲——仿若回到數年前，在IG直播間上收聽張西的晚間分享，只有聲音而無畫面，但總如微風拂面，不急不躁。近年“療愈”風興起，亦成行銷點，回到質樸才意識到，療愈或許不用高掛或疾呼，都在細節裏，潤物細無聲。

若以出版第一本散文集《把你的名字曬一曬》來定義，張西的創作生涯已經來到第八年。她説：“以前，寫作像日記或口袋，在生活中遇見什麼覺得非寫下來不可，或無法直面、向外人訴説，所以暫且擱置在一旁的，就都放進去。”現在的她，以雙手來形容寫作這件事，寫作已經內化為生活的一部分，如同器官。也許對熱愛寫作的人而言，寫作本身以及寫作工具如同器官般隨身攜帶，隨時隨處進行，一點也不誇張。

以英文寫作回到初學者狀態

寫作途上，張西試過投稿給十多家出版社都被退稿，直到2016年出版第一本書，隔年便以《你走慢了我的時間》榮獲金石堂十大影響力作家和誠品閲讀職人大獎，也連續四年入列誠品十大華文作家。文學和創作的定義皆廣袤，然而排行榜、獎項等外在標籤，是桂冠也可能是包袱。她説，自己曾有冒牌者症候羣，不敢坦然接受作家名謂。

由此談到寫作者和作家的區別，她提到印象深刻的作家簡媜和張愛玲。她對自己的期許以及看待作家的視角是，持續穩定創作的人，一如簡媜。現代文學祖師奶奶張愛玲筆鋒尖鋭，描繪了動盪時代的社會與人性面貌，不是非要宣揚高尚英雄情操，才是文學。“二十多歲時，我想象作家要符合這兩個標準，穩定創作，以及反映自己活過的時代。”現在的張西相信，如實地記下自己的感覺和際遇，或多或少都在反映某種時代面貌。

2022年，張西前往英國肯特大學攻讀創意寫作碩士，挑戰與精進自我。此行之後，她在心態上的轉變有兩面，首先是跳出慣常語文環境，以英文寫作，讓她重新回到初學者的狀態。“當時中文已經寫太久，用字和風格上都寫出一套慣性，但英文書寫還是一片空白。”

未知的領域意味着新鮮和可能性，探索自我的不同面貌，也能成為創作的能量來源。張西提到，再從英文寫作回到中文後，有一段時間朋友覺得她的個性似乎變了。其實不只換了語言，連帶着思考方式和創作內容都產生微妙變化。

出版《二常公園》《葉有慧》等長篇小説後，張西認為寫長文字是一種堅持，甚至可能是種對抗。（主辦單位提供）

標籤和讚美沒想象中沉重

第二是直視自己身上的標籤。過去張西不敢自稱作家，或被稱暢銷作家會尷尬，從英國回來後，她比較自在地看待這些讚美。最大的原因是因為在英國，沒有人知道張西是誰，即便和同學自我介紹是作家，他們也看不懂已有的作品。在標籤一一失效的情況下，他們仍然快樂相處。這讓張西意識到，那些標籤和讚美沒有想象中沉重。

“可能就是輕薄的小外套，只是我過去一直視為正式的厚重的大衣。”

如今張西認為，創作不外乎是生命經驗的累積，對人間的好奇探問，也包括自己的學識。談到寫作的前景和期許，她認為拓展生命經驗是關鍵的。那生活中還有什麼是寫作的重要養分呢？對她來説是獨處。“我需要獨處，也需要人羣，兩者交替發生。但只有獨處時，能清楚聽到自己的聲音。”

在社媒世代生活和寫作，作者和讀者的距離比以往都近。也因為文字書寫內心，因為閲讀而產生共鳴的讀者，難免和作者產生心靈聯結。張西認為，社媒會衍生出對各種關係的新定義，也容易模糊邊界感。但她也承認，在投入寫作以外，她曾經也依賴讀者的回覆和反饋，自我價值感確實能從中得到提升。關係是互相的，關鍵詞是安全距離和飛航模式。每次在社媒上發文，她會把手機調至飛航模式，時長約一兩小時，入睡前也會，如此維持網絡世界和現實世界的邊界。

堅持創作媒介多元

創作散文、長短篇小説、社媒書寫與填詞，更曾推出文學周邊產品，如帆布袋和創作練習手帳《是誠實的關係》，對創作媒介多元且持續進行的張西來説，寫作的終極目的是什麼？張西説，開始時目的很簡單，就是記錄，在出版第一本長篇小説《二常公園》後，她的寫作目的產生變化。

她認為，現在人們吸收的內容非常碎片化，精簡短小，或太習慣用一兩句話去理解一件事情，但閲讀長文的能力是重要的，因為它是理解事情脈絡的能力，讓人不會對任何事情妄下定論。對她而言，寫長篇小説有點像對抗。“在這個時代我還是想要寫長篇的東西，將我想要梳理的脈絡植入其中，當然這也需要一直不斷的練習。”

受訪中張西常提到“練習”，也許那就反映了作家／寫作者的自謙和自我期許。

張西最新出版的《是花季的關係》既是短篇小説，也保留長篇小説的連貫性。（主辦單位提供）

▲《是誠實的關係》分享會

國家圖書館大廈，16樓觀景閣（The Pod）4月21日（星期日）下午2時30分至4時報名網址：bit.ly/49lrGWF

張西與本地新生代作家梁海彬將於4月20日早上，於華僑中學會堂舉行的“世界書香日暨文學四月天”開幕禮上作專題演講。張西的講題是《閲讀與生活》，梁海彬的演講是《為了不願一個人》。

▲**世界書香日暨文學四月天開幕典禮專題演講《閲讀與生活》**線上觀看：www.facebook.com/cpcll 2024年4月20日（星期六）上午9時30分至中午12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