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爾：拍照 | 聯合早報

阿李退休了。

早出晚歸埋頭苦幹了幾十年，勤勤懇懇風雨不改從不偷懶。現在整天呆在家裏，時間忽然變多了，吃了午餐等太陽下山，吃過晚餐等天黑，太可怕了！起初還跟着老婆出國旅行，因為他不會拍照，不是雙手顫抖把老婆拍得像霧裏看花，就是不會抓角度，把老婆的腳板砍斷了。更巧的是他的快門一按，老婆就閉上眼，氣得她一路上老罵他。出國旅行拍照“到此一遊”至關重要，老婆的嘮叨令他心裏很不舒服，後來，他乾脆不跟了。

以前因為終日奔波，沒時間培養嗜好消遣，現在退休在家閒得發慌，他不知道時間如何打發，沒多久就感覺難受。

一天，他坐在咖啡店裏望着啄殘羹的八哥鳥發呆。

“阿李，你還想做工嗎？”咖啡仔阿南一邊把咖啡放在阿李面前，一邊問。

“我已經退休了，還做什麼工？”

“昨天，阿東來喝咖啡，説他老闆急着要找一個打掃公園的清潔工，只要會掃枯葉清理垃圾就好，不管幾歲。只要把工作做完就可以回家，自由，沒人管。”

阿李想到自已閒着也是閒着，反正這工作也好像在做運動，有人出錢請你做運動，有什麼不好？

上班第一天，管工阿東對他説：“阿李，你就負責打掃這個海濱公園，這公園裏有十幾個亭子，你每次打掃了亭子，用手機拍照whatsapp給我就好。”這管工厲害，他善加利用現代科技“遙控”，輕鬆“管”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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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阿李就打電話向老闆辭工。

“阿李，做得好好的，為什麼要辭工？”老闆找了好久都找不到清潔工，好不容易找到阿李這個本地人，讓他有“固打”請多幾個外勞，因此阿李的身份顯得異常珍貴。

“老闆，打掃不難，難的是拍照……”

“哦，那容易，我吩咐管工教你。”

“阿李，你看，人家那個外勞掃了籃球場的落葉，不也是拿起手機拍照！這有什麼難的？”管工帶阿李到組屋樓下讓他“見識見識”人家怎麼做。可是阿李舉起手機，不管他怎麼拍，就是拍不好……

“你多練習，多拍幾次就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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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李！開飯咯！”老婆煮好飯提高嗓子喊阿李來吃飯，“吃飯咯，發什麼呆？你不餓嗎？”

“唉……拿掃把的工也要拍照……”

“哎呀，你從前整天窩在工廠裏，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發生了什麼變化！我剛到學生託管中心做工，看到主管站在白板前教學生就錄視頻傳去給家長和老闆看，帶學生去遊樂場也拍照拍視頻上傳。當我第一次帶學生去游泳池，因為他們換了泳衣戴着泳帽和泳鏡，我都認不出誰是誰了。那天還沒回到家，主管就傳短信向我要照片和視頻，她還強調説家長要看他們的孩子！幸好我早拍了好多照片和視頻，順利交差！”

“唉……”

“你沒看到隔壁阿boy網購，按門鈴沒人開門，送貨員就把東西放在門口鞋架上，拍照留證才走嗎？難道全世界的人都會拍照，就只有你學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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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能讓阿李繼續工作，老闆想到一個辦法。我們有遠見的政府提供了技能創前程培訓補助金，津貼國人千元去學習技藝提升自己，不用白不用，就讓阿李用一些去上課學手機拍照吧。

看來阿南在咖啡店裏又有了新話題：阿李為了當清潔工去上課學拍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