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論：警惕“綠色保護主義”抬頭 | 聯合早報

美國財政部長耶倫近日訪華，一路強調的是中國的“產能過剩”問題。她點名中國外貿新三樣產業——光伏產品、電動車、鋰電池為美國尋求在國內培養的重點產業，並指中國在這些領域提供大規模財政補貼，造成產能過剩。

有學者認為，這個問題已成為中美博弈新的分歧點。當前，雙方不直接打貿易戰、而是先對話是好事，但就產能過剩這一話題的交鋒才剛剛開始。事實上，美國在這方面的戰略部署幾年前就已開始，《降低通脹法》和《晶片法》的出台，就是重要的鋪墊。前者撥出巨資大力扶持和保護本土綠色科技的發展，後者則旨在限制晶片等高科技的出口。美國現在明顯正準備對中國的新三樣產品的進口，以反傾銷之名採取保護主義措施。

與此同時，歐盟也對中國的綠色產品展開反補貼調查，首當其衝的是中國的電動車，接下來也將對中國供應商向歐洲風電場提供渦輪機的補貼展開新調查。美歐的這種保護主義措施，涉及中國的綠色產品，故被稱為“綠色保護主義”。

從世界應對氣候變化和大力推進綠色轉型的角度看，對綠色科技和產品的需求方興未艾，其實並不存在產能過剩的問題。根本的問題是惡性國際競爭，歐美各國擔心中國的綠色科技和產品的迅速發展和傾銷，若不加抑制，將會摧毀它們本身的相關產業。它們所持的主要理由，是中國政府給予出口產品高額的補貼，因此對歐美同行形成不公平的競爭。

中國在電動車、光伏產品和鋰電池等綠色技術的發展上，確實已遙遙領先。去年，中國製造的電動車銷售量已佔到世界銷量的60%。據能源諮詢顧問公司伍德麥肯茲（Wood Mackenzie）的數據，中國在太陽能的供應鏈中也已佔據主導地位。另據經濟學人智庫的數據，中國的鋰電池銷售在2022年時已佔到世界總銷量的57%。歐盟已安裝的風力渦輪機大部分產自歐盟，但截至2022年，中國製造商已迅速佔領全球市場約三分之二的份額。就太陽能電池板而言，中國製造商佔據歐盟90%以上的市場份額。

面對來自中國綠色科技如此迅猛的發展，歐美感受到威脅是可以理解的，何況大家在冠病疫情之後，都在力求增強本身的供應鏈韌性，避免過於依賴某個國家。一些中等國家也都在極力發展本身的製造業和保護各自的天然資源。面對中國的競爭，歐美無法像1980年代那樣，通過簽訂《廣場協議》和《盧浮宮協議》脅迫日本就範，因此只能在加增關税設置貿易壁壘上動腦筋。美歐認為，中國面對產能過剩的正確應對之道是刺激國內消費，但北京卻反其道而行，補貼傾銷。

北京將如何化解這樣的指控，值得關注。新三樣產品固然是中方要着力發展的所謂新質生產力項目，但也直接牽涉到歐美相同產業的根本利益。中國經濟現在急需出口拉動，但若絲毫不顧及歐美的感受以及對其相關產業可能產生的負面效應，必將招致更大的反彈。如果雙方都不退讓妥協，就可能導致保護主義進一步抬頭，甚至爆發另一場貿易戰，這會是雙輸的局面，也必將危害世界綠色貿易的發展，阻礙全世界對抗氣候變化的努力。

為應對氣候變化和減碳的要求，綠色科技未來還有極大的發展空間，各國在這個新領域競爭發展無可避免，但必須積極尋求建立更公平和透明的競爭規則，而不是消極地滑向逐底競爭或保護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