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食族】李汶軒：時光隧道 | 聯合早報

上次一家人回馬來西亞掃墓、探親，已是五年前的事了。與往年不同的是，平時只有過年才會返回馬國與親戚見面，然而今年清明我們變得更積極一些。我們打從心裏深知，少了當中的任何一個人，這趟旅行也就失去了意義。有些事情不及時行動，錯過時機，一晃之間便轉頭成空。

我們一家星期四下午抵達馬國，打算住一晚，明天待破曉之際再出發。由於平時我們新馬兩國各奔東西，各自埋頭幹活養家，自新年未曾見過面。今日即使是閒聊幾句，共同度過清明實屬難能可貴。這次一出行，會先前往柔佛四灣祭拜祖先和外公，接着前往古來一帶的富貴山莊祭奠外婆和大舅。那裏雖然不像新加坡的酷熱夏季，但陰晴不定，時而晴陽雲湧，時而有烏雲遮掩，就是遲遲不下雨。或許老天惦記我們一家難得團聚，又擇了吉時千里迢迢去祭拜祖先，不捨得潑我們冷水。從親戚家去四灣需要約兩個小時的車程。早上一路通暢無阻，車輛少，所以一小時內就順利抵達目的地。

四灣的墳場位居山上，行駛須穿過蜿蜒曲折的幾條山路。到達山頂，眼前便豁然開朗 ，放遠眺望可以看到在叢山綠茵中浮現出的海平線。遠觀自然山景軒然霞舉，一艘艘玩具般大小的輪船在海中央飄渡，與海平線相接的船隻靜止地排列成直線，定格成一幅壯麗的畫境。五年前清明到此，是一片荒野和山嶺，那時人煙稀少，只有一些不知名零星的墳墓歪歪斜斜地陳立着，走的路是崎嶇不平的石頭路。如今一部分樹林和山石已被產出，被私宅房屋的建設取代，而鋪好的路和一排排魚貫整齊的墳墓已經成為新常態。景象少了自然的擁抱，卻多了幾分熱鬧和人文情懷。中午時分，我們決定回一趟老家。

行駛到迪沙魯一帶，熟悉又陌生的景觀映入眼簾，那是我小時候居住的地方。眼前這棟三層樓的古老房子，裏頭每一個角落都充斥着我和舅舅們與已過世的外公外婆的童年回憶。昔日洋溢着三代人回憶的港灣，如今已呈殘垣斷壁之態。幸虧從出租人到後來自己接手，舅舅們花了大量資金和時間，不間斷地修復這棟破損不堪，卻仍饒有紀念價值的老古董。它的一磚一瓦都刻印了接近一個世紀塵封的記憶。在這屋檐下，不知多少陳年往事和童年記憶等待我們去挖掘，它不僅僅是我們祖先留下的產業，也見證了每一代人的辛勞和日月聚散的印跡，可謂無價之寶。

幾十年後重遊故地，彷彿打開了記憶的匣子，在往事的迴廊裏漫步。過去曾經發生的每個舉動和談話，都紛紛像熱浪般席捲而來，勾起了許久未經提起的陳年舊事。這棟房子住着許多我和外婆曾經擁有的童年回憶，雖然過了十多年，但此時就彷彿咫尺相依。眼前是破舊不堪的牆壁磚瓦和空空如也的大廳，又淒涼又幽暗的房屋。神奇的是，此時此刻時間與空間有如被凍結了，在靜止的時空中，過去與現在彷彿處於同一個時空維度，兒時的自己和現在的自己，兩個本來不應該相遇的存在，如今匯聚成一體。頓時，自己的一生像走馬燈似的一掠而過，不覺淚眼潸然，激動之情許久難以平復。一幕幕的往事牽動着千絲萬縷的心緒，舊屋裏就算物是人非，也消除不了每個人在這裏擁有的時光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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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www.bdggg.com/2024/zaobao/news_2024_02_21_665280) 那一片片散落在時間各個角落的回憶，如塵埃落定般一層層地在這裏積澱着，等待我們某日偶然的到來，再次啓動這美妙且無與倫比的時光隧道，回到那被時間遺忘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