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維介:百勝樓散記 | 聯合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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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坡培英街的百勝樓,是新加坡獨立後城市重建的產物。1980年代,橋北路通街矮小的雙層店屋,被推倒重蓋,五層高的百勝樓商場是其中之一。初始,大家稱它“書城”,因它高達九成的店鋪是書局或文具店。這一氣勢,撫平了人們對大小坡書店文化圈弱化的失落感——坐擁書城,它是書友們提神的一劑精神軟膏。但書城最初幾年的榮景,事後看來更像一種迴光返照,於是“書城”與“輸城”的同音梗,開始在人們的話語中流行,彷彿向下沉淪是一種宿命。之後,人們對“書城”的暱稱興意闌珊了,業者努力改稱“百勝樓”,讀者也努力配合,圖個吉祥,也沒能挽狂瀾於既倒,迎來書業向好的春天。因大生態環境改變,水土流失,讀者倏然斷層,當然不利華文書店的生長。
書城,1980年開張。它入夥營業時,即便擇定了良辰吉日,也敵不過華文在島國的下坡路。坡度愈來愈陡,冽風呼呼吹,一地落葉樹頭空,所散發的那種感覺,叫蕭瑟——華校高中止步於1979,南洋大學校門閉於1980,華校系統的上半截就此戛然而止;中小學這下半截則人在囧途,新生人數年遜一年,風雨飄搖天,關門大吉的華小絡繹於途。問題浮出水面:新的讀者何在?新陳代謝出了狀況,活力源泉衰竭,華文書業面臨老牛拉破車的圖景。由於老讀者只會鋭減,新讀者遙望無期,怎麼弄都銜接不上。這蕭瑟的大背景,讓書城裏的書業行路難,但仍有勇者義無反顧,踉踉蹌蹌走過四十餘個陰冷的年頭。
華文讀者更迭無望,互聯網的崛起雪上加霜,雙棒重創了書店的經營。我近日到百勝樓兜了一圈,感覺它的週末和平日並沒兩樣,人客三三兩兩,不成氣候。這種冷清的景象,已持續了二三十年。上世紀90年代,逢週末我仍習慣到小坡兜兜轉轉,其時已找不回小坡六七十年代的文化氛圍,兜了半個下午,未見熟人,不免興意闌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