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食族】彭怡茜：光 | 聯合早報

我自是知道，神明之誓是不可違背的。我也知道，那束光也有自己遵守的誓言。

我似乎曾在那宏大的彩色窗户下承諾。我説，我將一輩子遵守其教誨，遵循祂的指示，一輩子追隨祂的腳步。我説，神給我指的路，便是我將走的路。我説，如果我違背誓言，我甘願受罰，我甘願下萬丈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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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戀其本不屬於我的光明。可是，我還是看見了那束光。

她很耀眼，她是一朵太陽。而我不過是一片陰暗潮濕的角落裏胡亂生長的青苔。我們都不需要神明來拆散。我們不曾靠近。可她真的很耀眼，耀眼得我覺得她就在我眼前。她是一朵太陽，不只是照耀一些人。她照耀了我生活的每個角落。她是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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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食族】彭怡茜：一塊錢

](https://www.bdggg.com/2024/zaobao/news_2024_03_27_672498) [【字食族】彭怡茜：烏龜

](https://www.bdggg.com/2024/zaobao/news_2024_02_28_666911) 我是幸運的。遇見她。哪怕是把自己的、另類的情感藏起來也沒事。

能夠看着她，已經是一種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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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盞本不屬於我的光。她也有自己謹遵的教誨。我不能，也無法讓她改變。我不能讓她犯錯。我不能把她推入深淵。

其實，我又為什麼要想那麼多呢？我似乎也沒有這個機會改變她。但如果有的話，我會嗎？很自私地説，我可能會。我知道這是一個無法赦免的罪過。但我似乎也沒有選擇。愛意是自私的。我不是一個好人。尤其是在感情中。如果成為一個好人就可以夢想成真，世界上又怎麼會有反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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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耀眼。

而我不過看了一眼，便忘不了了。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我不知道。是那次生病，她的照顧，眼神中的擔憂，還是每次半夜一起難過時的談話？我真的不知道。

現在，最短的一句關心，甚至是一句肉麻的土味情話，都足以讓我徹夜難眠。在夜深人靜，她躺在對面牀時思考。

有沒有那麼一種可能？哪怕是，哪怕是萬分之一……億分之一……哪怕是……我知道，這一切都只是錯覺。我知道，我在自欺欺人。

可除了自欺欺人，難道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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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知道，我是在鄙視神明。這是一個罪過。不可赦免的罪過。

是在發現自己的心臟似乎有些雀躍的那一刻；是在學妹開玩笑説：“誒，你是不是喜歡她啊？天天看着她”；是發燙的耳朵被發現的那一剎那；是在她説的一句“我真的好喜歡你啊！”時那一夜的輾轉反側。

我似乎不願接受。怎麼可以這樣呢？肯定是我想太多了，不可能的，不可能。

一天，兩天，三天，四天。

一個星期，兩個星期，三個星期。

一個月，兩個月。

怎麼辦呢，我好像不能不面對了。可是我又該如何接受呢？一直以來，神明的旨意就是首位。我一直相信只要按照祂的指引，便能尋找幸福的。可是看見她時，心中泛起的漣漪，卻似乎並非假事。可是，可是……

到底為什麼會這樣？這一切到底是怎麼開始的？他們説，愛意隨風起。但是否有人能夠説，愛要怎麼落？每次的心跳加速，顫抖。看見她難過，不敢表現出什麼，眼眶卻也不自覺地濕潤。要怎麼才能回到只是朋友的時候？一開始不是好好的嗎？怎麼忽然就只剩下滿地的愛意了？為什麼要讓我遇到那麼完美的她？

我知道，我在褻瀆神明的旨意。但那束光，似乎比神明更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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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盞光似乎不僅是光。那是火爐。讓我禁不住靠近的火爐。

我們都是自由的靈魂。可是我更羨慕她的自由。也許便是為何會如此吧。她的自由是温的。她的靈魂是有温度的。

而我的自由不過是一種別無選擇的漂泊。

那天夜裏下着大雨。雷電警報亮着。我們在陽台上靜靜看着。她説，要不要下去淋個雨？不要再讓雨傘阻隔我們的温度了。

她的眼裏閃着光芒。

好。

於是我們光着腳跑下樓。雨水浸濕紅色的跑道，在上面形成一灘水。

她跳了上去。我也一起。

我們在雨中奔跑，舞蹈，感受傾盆大雨的澆灌。很快樂。累了。我們躺在紅色跑道上，任由其將我們米色、白色的衣服染紅。

“無所謂了。此刻，便是永恆！”

“永恆。”

我説。

雨浸濕了我們的頭髮。路燈的刺眼似乎給了我一種莫名其妙的勇氣。

“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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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愛你！真的，沒有你陪我，我這些瘋瘋癲癲的點子都不敢去做，生活不知道有多無聊呢。”

“嗯。我也是。”

“我們要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雨還在下。

“好。”

就讓我在雨中萎靡吧，其實這樣就夠了。沒關係。為了那盞光，為了那一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