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與愛的敍事詩——觀音樂劇《漢密爾頓》 | 聯合早報

來自百老匯的音樂劇《漢密爾頓》本週強勢登陸金沙劇場，掀起泰勒絲旋風過後本地音樂演出市場的又一高潮。這部劇有許多吸睛的標籤，比如黑人歌手飾演華盛頓等美國開國元勳的“色盲式選角”，融合嘻哈説唱與傳統百老匯音樂的顛覆性風格等等。但標籤之下，能讓這部作品風靡全球且持續熱賣的本質原因，還是要回歸音樂和劇情本身，以及兩者精妙的交融。

儘管這是一部以美國獨立戰爭和建國初期政治鬥爭為主線的歷史劇，但從整體觀感而言，我眼中的《漢》是可愛的、光明的、深情的。主角漢密爾頓（美國首任財長）和伯爾（美國第三任副總統），配角華盛頓、傑斐遜、麥迪遜（分別是美國第一、三、四任總統）都是美國曆史上舉足輕重的人物，他們之間亦師、亦友、亦敵。這種流動性的關係以近乎卡通化的形象搬演到舞台上，彷彿一台動態的連環畫。無論私下的吵架拌嘴還是國會里的慷慨辯論，措辭精巧且富有節奏感的説唱都賦予台詞特別的力量，成為表達角色內心情感的重要手段。

第一幕充滿革命的激情，講述漢密爾頓這一出生於加勒比羣島的外來移民如何在獨立戰爭的歷史機遇中實現自我價值，以及與紐約名媛伊莉莎相遇相愛的故事。從“沒有父親的私生子”到“印在美元上的國父”，開場曲“Alexander Hamilton”的歌詞強有力地展現主角極具戲劇性的人生，以及他堅定、執着的品格。

國家命運融合父愛深情

第一幕的終曲“Dear Theodosia”是一首搖籃曲，也是漢密爾頓和伯爾對各自孩子的深情告白，展現了兩個政敵私下柔情的一面，以及對國家前途的共同嚮往。歌詞唱道：“你將和這個年輕的國家一同成長 / 我們會流血犧牲為你打造這世界”。當國家命運與父愛深情融為一體，不僅戳中許多觀眾的淚點，更是整部音樂劇的情感轉折。

第二幕的情感濃度明顯增加，漢密爾頓不得不面對與昔日革命戰友因政見不同而反目，更因外遇醜聞面臨婚姻危機。尤其是當突如其來的喪子悲劇降臨，夫妻二人在上城區漫步，試圖逃避痛苦並尋求和解。一曲“It’s Quiet Uptown”以厚重的絃樂和舒緩的鋼琴加深了觀眾對角色內心的共情，也體現人性與感情的複雜。伊麗莎的寬恕是全劇一個重要的情感高潮，展示她非凡的品格和力量。通過對失去、背叛、愛和寬恕等主題的討論，這部歷史劇展現了更豐富的情感層次。

第二幕中同樣觸動我的“One Last Time”則是華盛頓表示不再尋求連任的內心告白，這是一首具有典型R&B風格的歌曲，包括流暢的旋律線和強烈的情感表達。配合華盛頓角色的沉穩和深情，歌曲不僅豐富了該劇的音樂多樣性，更體現了創作者對各類音樂風格駕輕就熟的把握，以及運用於不同人物情感的細膩鋪陳。

縱觀全劇，劇本與音樂創作者米蘭達不僅善於創作款款深情的歌曲，更有許多前後呼應的精妙設計。 “look around”作為漢密爾頓與伊莉莎初次邂逅的音樂動機在劇中反覆出現，包括在漢密爾頓獲得寬恕的“It’s Quiet Uptown”中，頗有瓦格納歌劇中使用“leitmotif”（主題動機）提醒觀眾過往劇情，喚醒情感記憶的作用。而漢密爾頓父子同樣因善意死於決鬥的人物命運，也讓觀眾唏噓不已。

正是這些充滿感性的人物描寫和情感衝突，讓《漢密爾頓》不僅僅是一部歷史劇，更是一首關於人生和愛的敍事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