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雁齡：九龍城寨重塑 香港借屍還魂 | 聯合早報

時隔八年多再到香江，連續三天為鄭保瑞執導的動作片《九龍城寨之圍城》做訪問，但因保密協議，暫不能透露太多電影的細節和藝人的訪問內容。試片看古天樂、洪金寶、林峯、伍允龍、劉俊謙等，在美指鉅細靡遺搭建的那充滿iconic九龍城寨場景當中，拳拳到肉的動作演出，一秒鐘將人帶回1970年代末、1980年代香港經濟黃金起飛時期的繁華浪漫情境裏，也帶出新舊交替的一切都會被時間洗禮。看這部電影，有一種回憶殺的感動。

今年正好也是九龍城寨拆卸30週年，電影即將參加第77屆康城影展“午夜展映單元”（Midnight Screening），九龍城寨的英文名是“Kowloon Walled City”，妙字在“Walled”，城寨也是個堡壘，它是一個政府、警察三不管的法外之地，自成一格organic的生態環境。

電影的英文版海報點出九龍城寨這個城中城的鮮明特色。（互聯網）

曲折拗拐的狹窄巷弄，龍蛇混雜共存，各路人馬橫行，因入駐人口不斷膨脹而非法擴建，城寨向內部高空無限擴展延伸，很多角落不見天日，抬頭盡是密密麻麻交叉有序的魚骨天線，亂竄的電線也像生物的血脈，為這個霓虹又糜爛的城中城供氧／養。招牌林立，燈光昏暗，在這個潮濕與異味交織之地，生活着各行各業的人。整個城寨像是不斷增生的肉瘤，亦宛如從地獄出來的怪物。

西方人眼中的神秘魅力

這是一個難民、賭徒、毒販、“牙醫”、娼妓等橫行的“自主國度”，“多元化社區”已不足以形容它的特質，活脱是一副“末日城市”的圖景。這樣的地標圖騰，這個昏暗又詭異的超現實空間，在西方人眼中，卻透漏着濃濃的東方風情與魔幻主義的末世氛圍，充斥無窮神秘魅力。

其實很多電影導演以九龍寨城作為創作靈感，這個城寨末日般的破敗，自然而然的佇立，就已經有“香港味”。這個由人與人砌疊建造的城寨，被高度浪漫化和未來化，成為很多西方和日本科幻、恐怖和靈異電影靈感來源，許多遊戲亦借鑑九龍城寨的場景。

九龍寨城會成為西方眼中末日版未來的真實寫照，令西方對此無比着迷，並不意外，也理解電影《九龍城寨之圍城》為何會在這屆康城得到青睞。

一代香港人的精神縮影

九龍城寨，何嘗不是一代香港人打拼半個世紀下的精神縮影？只要你肯幹肯拼，就有生存的機會。

加拿大攝影師Greg Girard在1994年九龍城寨拆卸前用相機留下了珍貴的映像記錄。照片中的城寨充滿生命力，大人們在各自的崗位和方寸之間求存，小孩在亂中有序的擁擠空間裏做功課或玩樂，老人在鐵皮遮棚上乘涼聊天。因為在舊啓德機場附近，城寨子民只要抬頭，就能看到低飛鐵鳥的肚皮劃過，畫出轟隆轟隆巨響投射的影子和身為香港人自我認同的軌跡。

看《九龍城寨之圍城》讓我想起第一次到香港，飛機即將在啓德機場降落入彎的場景，轉頭一看，九龍城寨某昏暗的窗口映照出一個人在洗澡的身影。那麼遠，那麼近，這就是我對香港的第一個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