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慧慧：石花菜·海女·太平調 | 聯合早報

在寶島東北角海邊小屋旁，毗鄰一座鐵皮屋外，石灰地上鋪着一片紫紅色的石花菜。

這種紅海藻，依地域有不同俗稱：鳳尾、牛毛菜、寒天。它們生長在離岸海深五到七米處，猶如開在海底岩石上的花叢。在春夏水温逐漸升温後，石花菜每年4月至7月盛產，約到了端午節後遞減，7月份開始繁衍。幾百年來，這一帶的居民男人們出海捕魚，而女人們則在暖日低潮時去潛水，靠人力手工採摘石花菜來幫補家用，因此被稱為海男和海女。

海女們是勇敢的媽媽和祖母級別的婦女，她們帶着自制的浮潛裝備，靠自己憋氣潛水手採石花菜。頂着冰冷的海水連續工作幾個小時，刻苦耐勞的她們，形成了沿海獨特的海女文化。隨着沿岸人口遷移和年齡的增長，如今只剩下少數年輕的幾位海女們，也已經五六十歲了。

那座鐵皮屋內應該住着一位海女吧？從非洲到西班牙、智利沿海，世界各地都有石花菜的存在，大規模工業採集與加工。通過萃取提煉，石花菜可以成為藻膠，是各種食品和工業產品的原材料。寶島這裏依然保留着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手工製作。海洋的恩賜，經由海女們的手採集、剪除海藻根部和岩石，日曬漂白，連續反覆進行七八次的手洗再晾乾的過程，才除海水的腥鹹味，褪去了紫紅，呈現出金黃色澤。

小紅點的食閣裏常見到七彩菜燕，用的是食用色素，以agar agar粉製成，其主要成分其實就是石花菜藻膠和其他藻類萃取物。逛超市若有留心，也可以注意到一袋袋透明的菜燕條，形狀像乾貨長粉條一樣。

東北角福隆火車站外，散落兩旁的石花凍攤販，迎接着來客，讓他們隨心選擇加檸檬或黑糖調配的石花凍。盛產季節，到處可見居民在門前掛着金黃色石花菜，一袋袋售賣着，價格大約五六十塊錢一公斤。

純天然的海洋饋贈，純手工的養生佳品，石花菜也是海洋中各種小生物的食物、棲息地和繁殖場所。東亞海域因南北洋流和東北季風的影響，形成了豐富的藻類羣落與海洋生物多元共生的特殊環境。漁民靠海的生活，也享受着海洋世界豐富物資的滋養，這本應是共生平衡的關係。

然而近十年來，全球海洋温度明顯上升，這一帶的漁民捕獲收成也逐漸減少，海藻的豐富性也在鋭減。無論是魚類還是海藻，數量體量都在逐漸減少變小。人類過度捕捉和採集，以及在繁殖期踏足潮間帶的海岸旅遊活動，都是導致這現象的因素。

海女們或許會逐漸消失，而石花菜及其同類也可能會逐漸消失。海洋佔據了地球70%，但對於海量數字的海洋生物們，人類對其瞭解甚少。或許在多認識瞭解後，我們與地球其他居民，更能學會如何和平相處之道？

夕陽西下的太平洋，海天一色，風平浪靜，心中油然而生的是首太平調。

（傳自台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