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歸傳統 感念本源——觀粵劇摺子戲《溯源》 | 聯合早報

早在幾個月前就在社媒上看到了《溯源》的宣傳。見副標題是“粵劇老生戲劇人生”時，料想是講述伶人往事的新編戲。

週末，來至濱海藝術中心小劇場，只見座無虛席，有傳統的戲曲觀眾，也不乏講英語的年輕人，還有不少海外訪客。筆者起先的想法完全錯了，原來是粵劇摺子戲專場，台側還坐着樂師們。之前忽略了“溯源”這重要字眼：溯源是迴歸傳統，感念本源。這才是主演兼導演朱振邦先生的本意。

領略老生髯口功魅力

三折戲《坐樓殺惜》《月下追賢》和《碰碑殉節》劇情各異，主題上並無太多關聯，但都是老生劇目，而且其中的生角分別處於三個不同年齡段，目的是全面呈現傳統粵劇舞台上老生行當的特色，正是編排的匠心所在。播放的短片和演出手冊中都梳理了粵劇的發展，尤其介紹了老生行當，點出黑灰白三種髯口與人物年齡的相配。這讓較少接觸傳統戲曲的觀眾有了直觀概念，且在表演中，更領略到老生的髯口功魅力，或驚或怒，或急或悲，都能靠一把鬍子來展現。

三位演員對傳統戲駕輕就熟。朱振邦嗓音沉穩，略顯滄桑，與老生形象温和，分飾性格身份不同的三人，但都能把握特點，尤其是為人物設計的動作，在展現粵劇老生做功戲的同時，為人物增色不少。助演的有本地著名文武生陳福鴻，他扮演的韓信唱唸俱佳，在台上與朱二人配合默契；閻惜嬌的扮演者鍾麗容把人物的任性潑辣表現得淋漓盡致，由於劇情更貼近生活，劇場效果很好。

整場表演，從舞台到設計也都延續傳統。舞台上是經典的一桌二椅，不設背景，切實迴歸傳統戲本源，讓觀眾把注意力更好地集中到演員身上，藉助他們的唱詞與身段來想象空間場景。三折戲只有標題背景投影，除了展現朱振邦不同字體的書法作品外，都配一張小圖，比如《月下追賢》配了圓形的漢代瓦當，不僅暗示故事年代，而且可以寫意地理解為一輪明月，與劇情呼應。從細微處可瞥見編導對傳統戲曲寫意方式的繼承與發揚。

致敬恩師靚次伯

除了對傳統粵劇的溯源外，這場表演更是朱振邦對自己粵劇歷程的回顧，對自己恩師的感念。

穿插在三折戲中間的影片，是整場演出的有機部分。除了給演員時間換裝外，更把情感推向高潮。影片都是朱振邦本人專門錄製的，着重介紹了自己的恩師粵劇武生王靚次伯。只見他呷一口茶，然後將自己與恩師間的跨國情誼娓娓道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句常聽到的俗語在他的講述中，分外感人。他提到《碰碑殉節》是師父離世前不久教他的一齣戲，其中一句唱“從此後陰陽異路”，彷彿冥冥中已有預示。説到動情處，鏡頭前的朱振邦幾度哽咽。觀眾也感受到這份深情，紛紛報以掌聲。

最後一折戲以《碰》作結，包含着他對恩師的致敬。演出謝幕時，大屏幕上映出師父當年的劇照，朱振邦深深鞠躬，這其中多少感念盡在不言中。

另一張照片中，風華正茂的朱振邦坐在師父身旁，而今他也已是年逾花甲之人了。當年靚次伯收徒，為的是在海外振興粵劇；今日朱振邦溯源，不也正是希望藉此傳承戲曲，弘揚粵劇嗎？

（作者是教育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