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走私動植物DNA樣本 追蹤犯罪網絡 | 聯合早報

2019年，新加坡執法人員在三次行動中共起獲37.5公噸穿山甲（Pangolin）鱗片，保守估計取自四萬多隻野生穿山甲。若真按圖索驥還原非法獵捕的過程，會是一個怎樣的殺戮場景？

不敢想象。

這些鱗片估計價值達1億5250萬元。被沒收後，除了少數用以科研與教育用途，剩餘的根據《瀕危野生動植物種國際貿易公約》（CITES），必須銷燬，不能讓這些物品迴流到黑市。

“這是令人難過，沒有贏家的局面。”國家公園局野生動植物貿易處長謝仁慧，與動物與獸醫事務組副處長田喜愉，異口同聲道。

2019年，國家公園局從農糧與獸醫局那裏接手所有無關食品的動植物事務，包括野生動植物貿易相關的規管、執法與調查行動。接棒不久，同年4月，執法單位便出擊兩艘從非洲出發越南過境新加坡海域的貨船，五天內偵破兩起驚人的穿山甲鱗片走私案，一宗以冷凍牛肉偷天換日，另一宗則虛報運輸決明子，但都逃不過執法人員的法眼。

謝仁慧與田喜愉當時都參與了前後期的調查工作，走私品的規模讓她們畢生難忘，也心痛無比。

國家公園局野生動植物貿易處長謝仁慧（右）和動物與獸醫事務組副處長田喜愉，希望為杜絕國際野生動物走私罪案盡一份力。（鄭一鳴攝）

2019年7月，執法單位又破獲另一宗走私案，起獲11.9公噸穿山甲鱗片與8.8公噸象牙。　

田喜愉與同事當時花了三天時間收集象牙樣本。長時間蹲着取樣，第三天他們都得吞止痛藥才能繼續工作。田喜愉説：“但這算得了什麼呢？這是我們必須完成的使命，畢竟這牽扯到那麼多動物的死亡。每當我們想到這些動物的犧牲，便有動力推動我們繼續工作。”

萃取DNA過程困難

要從象牙萃取DNA非常困難。象牙很硬，必須切割成小塊再磨碎，但切割與研磨產生的熱能會破壞DNA，因此田喜愉的團隊必須用特殊儀器，利用液態氮急速凍結，再把象牙樣本磨成粉，再放入溶劑，最後萃取DNA。

分析一個樣本得花三天時間。

團隊後來更耗時三年，從2019年4月起獲的穿山甲鱗片中選取2346片，進行大規模的DNA分析工作，研判它們最可能來自西非與中非西部。這些資料都上載到美國國立衞生研究院屬下國家生物技術信息中心的數據庫GenBank，供其他國家相關單位使用，為打擊國際犯罪行為，為保護野生動植物，盡一份力。

實驗室的工作樸實無華，也相當孤獨。田喜愉每天都要面對這些DNA含量極少的樣本，最怕樣本“受污染”。她笑説，實驗室裏人類“最危險”，打個噴嚏都不行，因此每次工作時都不讓人靠近。這或許就是這份工作看起來孤獨的原因。

田喜愉工作時不讓人靠近，因為擔心動物DNA受污染。（國家公園局提供）

售賣珍奇寵物者年輕化

謝仁慧的部門更多處理文書與準證，但有時也會參與執法行動。除了上述大案件，她也曾在收到情報後隨隊突擊住宅單位，取締通過Telegram非法銷售大鯢（俗稱娃娃魚）這種珍奇寵物的違法者。

謝仁慧發現，飼養與售賣珍奇寵物的人有年輕化趨勢，她相信這與社交媒體的推波助瀾有關，情況叫人擔心。　　

對謝仁慧來説，要阻止非法野生動植物貿易活動，除了必須加強立法執法，還必須推廣教育，同時與其他國際機構深化合作。

新加坡的立法決心包括2021年9月1日起，全面禁止在本地售賣象牙和象牙製品；2022年提高非法交易CITES一級物種的懲罰，個體罰款頂限從5萬元提高到10萬元，監禁年限從不超過兩年提高到最長六年，或兩者兼施。

國家公園局也於2021年增設K9警犬單位，訓練了三隻K9警犬，專在海關偵查。

2024年2月，來自東南亞的30多名年輕環保工作者造訪野生動植物法證中心，觀摩國家公園局的K9小組如何訓練警犬偵查可疑物品。（蔡家增攝）

每年有100名巡邏員被殺

謝仁慧説，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犯罪者推陳出新，立法與執法單位不能鬆懈。

2023年世界經濟論壇上，國際刑警警告，走私野生動植物的罪案已是當今最有利可圖的犯罪活動，相關產品在黑市的價值按年計可達200億美元（約273億新元）。

走私野生動植物的罪案也圍繞着暴力事件、貪污腐敗、洗黑錢等犯罪行為。每年有100名巡邏員為保護野生動物慘遭盜獵者殺死。

牛津大學2023年發表的一項研究更顯示，有多達2200種動植物的存續受走私活動威脅，當中900種不受CITES保護。

加上城市發展、氣候變化、戰爭等因素，全球生態多樣性持續受到威脅，保育工作不能鬆懈。　　　　

本地的馬來穿山甲（Sunda Pangolin）是全球瀕危動物之一。（檔案照）

【你知道嗎】·世界上共有八種穿山甲，四種生活在非洲，四種分佈在亞洲，它們處在易危至瀕危狀態。·穿山甲是走私野生動物的最大受害者。·穿山甲鱗片的成分跟我們的指甲一樣，沒有科研報告顯示它具有任何藥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