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食族】江新月：從前有座山 | 聯合早報

從前有座山，山頂有座廟，廟裏面有一個老和尚和一個小和尚。

日出之時，老和尚總是坐在房頂上，眯起眼睛，眺望着遠方霧中的羣山和瀑布。小和尚坐在老和尚的旁邊，他並不明白老和尚為什麼如此熱愛山水，但他也學着老和尚的樣子，眯起眼睛，眺望羣山和瀑布。

“這霧中的山水是世間最美的畫卷。”老和尚總是這麼説。小和尚努力地眯起眼睛打量那片雲霧，他突然發現日出時那些羣山在霧中若隱若現，日出的金光在山頂閃爍着。瀑布的流水聲像是悦耳的琴，彈奏着大自然的頌歌。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從那天之後，他也迷上了山水的景色，時常一看便是一整天。然而，那片雲霧永遠永遠掛在天邊，將羣山遮擋的只剩下朦朧的形狀。小和尚開始不滿足於隔着雲霧觀山，他幻想着能夠撥開雲霧，去看看山上的樹究竟是金色的杏樹，還是紅色的楓樹。他幻想着遊遍世間，去聽瀑布的琴聲近聽時有多麼令人震撼。這個世界到底是怎樣的？小和尚不再學習老和尚眯着眼睛看山水，他開始思考和質疑那一片雲霧，是否撥開了雲霧之後，山便不是山，水便不再是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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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www.bdggg.com/2024/zaobao/news_2024_04_10_675226) [【字食族】江新月：數星星

](https://www.bdggg.com/2024/zaobao/news_2024_03_13_669760) “山真的是山嗎？隔着雲霧，我們怎麼知道它是不是真正的山峯呢？”他問老和尚。

“山就是山，水就是水。”老和尚依然盯着雲霧，小和尚自然不滿意這個回答。

他是在一天深夜偷偷離開的，他走過人聲鼎沸的街頭，聽見商家賣力的吆喝，小吃攤裏炊煙升起。他走過青春洋溢的校園，看見孩子們盡情奔跑與歡笑。他走過温暖的壁爐，看見爐火邊的夫妻依偎在一起。最後，他來到了曾經眺望的那座山峯上。

那座山的確是山，但是遠遠沒有云霧後面的山峯漂亮。近看時，山上的樹葉早已飄落，山路陡峭，附近也沒有人煙，一片孤零零的景象。瀑布的水聲近聽也太過吵鬧。小和尚坐在山頂上，突然不知道接下來要去哪裏。

從山頂上往外面看，也有許多雲霧遮擋着他的視線，可他已經不在意那些雲霧背後究竟是什麼了。他眺望向廟的方向，他下了山，街頭的吆喝聲和炊煙從身邊劃過，彷彿時光倒流一般，他又回到了那座山頂的廟。

老和尚已經消失不見了。廟裏一片荒涼。小和尚路過廟門口的井水，水裏面映出了他的倒影，不知不覺中，他已經與老和尚長得一模一樣了。

他像老和尚一樣眯着眼看日出，眯起眼睛，眺望着遠方霧中的羣山和瀑布。日出時那些羣山在霧中若隱若現，日出的金光在山頂閃爍着。瀑布的流水聲像是悦耳的琴，彈奏着大自然的頌歌。

山就是山，水就是水。他不再質疑，只是閉上眼。

這世間的山水美如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