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論：中國成為保護主義標的 | 聯合早報

貿易保護主義逆流日益湍急，拉美多個國家在過去幾周，效仿美國和歐洲，對進口的中國商品加徵高關税，使它們與北京之間原本融洽的關係變得緊張。墨西哥、智利和巴西先後提高對中國鋼鐵產品的關税，在某些情況下甚至調高了一倍以上；哥倫比亞也可能採取類似措施。中國似乎成為這輪保護主義的主要受害者，全球自由貿易體系的重組正呈現“去中國化”的跡象。作為生產門類最全的世界工廠，這個趨勢對全球消費者並非福音。

在美國5月14日宣佈提高對中國電動車徵收的關税後，加拿大表明正考慮跟進這一舉措。德國據報很快也將決定是否禁用中國的通信5G設備。雖然美國的加税舉動被視為11月總統選舉的政治動作，象徵意義大於實質，但這顯然已經成為各國仿效的信號。加拿大貿易部長伍鳳儀5月18日説，正在“非常仔細地研究”對中國產電動車加徵類似美國的關税。加拿大目前的相關税額僅為6%。德國外交部和經濟部支持內政部建議，基於國家安全考慮，拆除華為和中興通訊設備。德國在貿易課題上，一向被視為歐盟裏對中國友善的國家。

中國對美國的貿易保護措施，並沒有即刻採取報復行動，只是向世界貿易組織提出控訴。這或許鼓勵拉美等國東施效顰。但各國針對中國的保護主義舉措也表明，在出口津貼問題上，中國正日益成為眾矢之的，國際形勢更為孤立。美國總統拜登日前指出，中國用市場換技術的方式，強迫西方企業轉讓關鍵知識產權，違背自由貿易的公平對等原則。中國反覆強調歐美對中國電動汽車、太陽能板和鋰電池等綠色產品的保護主義，不利環保大業，但沒能產生太大説服力。

雖然國際貨幣基金組織5月16日批評美國大幅提高部分對華關税，將損害全球貿易和經濟增長，全球自由貿易體系並沒有完全逆轉，而是出現重組。墨西哥去年在近岸外包或友岸外包趨勢的推動下，取代中國成為美國最大的商品出口國。越南也從中獲利，去年對美國的貿易順差接近1050億美元（約1415億新元），在美國貿易逆差國排行榜上，僅在中國、墨西哥和歐盟之後。這相信是中國產品改道越南和墨西哥出口美國之故。但這也會削弱中國產品的競爭力，不利終端消費者。

經濟數據證明，自由貿易確實能提高全人類福祉。從1990年到2010年，全球赤貧人口因為自由貿易提高生活水準而減少一半，10億人擺脱了絕對貧窮狀態。因此，任何不利自由貿易的發展都值得警惕。美國一份2019年的智庫報告估計，時任總統特朗普在2018年發起對華貿易戰，一年間就讓美國消費者和生產商損失510億美元。這輪針對中國的進出口和生產鏈重組也不是沒有類似代價。中國經濟可能受到不小打擊，但其他國家的消費者也須面對更高的生活成本。

中國在俄烏戰爭立場上拒絕美歐施壓，反而強化同俄羅斯的合作關係，導致中歐經貿關係同樣緊張。雙方正開始新一輪針鋒相對的反傾銷調查，若沒有得到制止，很可能升級為全面的貿易戰爭。中國與俄羅斯貿易額在去年增加到2400億美元的新高，但中歐貿易額卻高達7830億美元。俄國顯然無法取代西方發達市場對中國的重要性。如果中歐無法避免地緣政治利益矛盾，傷害雙邊貿易往來，對世界經濟自然不是好消息。

全球自由貿易體系受到地緣政治博弈的衝擊，越來越有可能分裂為排除中國的新貿易安排。西方民意和輿論對中國不斷增加的敵意，可能加劇現有貿易安排的斷鏈和重組。若孤立甚至排除中國於全球自由貿易體系之外的趨勢不變，中國將陷入四面楚歌，45年改革開放的紅利勢必消失。這對於全球人口大國的穩定，乃至世界繁榮與和平的根基，都是不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