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大考 | 聯合早報

最近，學校一份專題作業報告出成績了。分數一般，但令我最不甘心的是老師的評語。我認為批改報告的老師，錯誤地理解了我所表達的意思。於是，我約見她，聽了我的闡述，她雖然同意評語不切確，但因報告沒有逐字敍述課堂所呈現的內容，所以得不到高分。這令我非常懊惱。堂堂全球前十大學，對外宣揚思想自由、多維思考，卻在開放式研究報告中，要求學生給出所謂的標準答案？

這並不是我第一次遭遇這樣的事。一次中學歷史考試，平時歷史成績還不錯的我，竟然分數大跌。歷史老師告訴我，成績不佳是因為我沒有以出題者的思維回答問題。雖然我的老師贊同我對題目的分析，覺得答案有道理，但是出題老師並不認同，説我的答案不在教育框架內，不能給分。

這些經歷不禁令我對教育和考試的意義進行反思。教育和考試是一枚硬幣的兩側；兩者如今已成為分不開的話題。尤其在很“卷”的亞洲國家，教育之路往往鋪滿各種考試，比如新加坡的小六會考、A水準，韓國的大學修學能力試驗和中國的高考。我們的社會環境難免被這些大考所塑造，很多生活話題都圍繞着考試，不少連續劇也以考試為題材。

這些考試以“標準答案”衡量學生的學業能力，但是生活裏到底有哪些事真有標準答案呢？人生各個階段的轉折點，往往須要我們結合知識和智慧，根據特定場景做出最合適的選擇，並通過結果不斷反思以及改進。這個過程中不存在標準答案。

考試的意義究竟是什麼？考試是成長中的重要一部分。考試的作用包括讓我們學習並培養重要技能，如閲讀能力、記憶力、溝通能力、寫作能力、理解能力、解決問題的能力。考試也能夠鍛鍊學生的批判性、概括思維、時間管理能力和毅力。通過良性的競爭，考試能考驗學生的專注力和自律。因此，我對新加坡教育部近年取消中小學年中考試的改革持保留態度。推廣自主學習的初衷良好，但這剝奪了學生學習如何面對競爭激烈、適者生存的社會環境的機會，長久可能導致新一代學生成為無法面對壓力、經不起考驗、一碰就爛的“草莓族”。

在這個科技發達、信息量龐大、人工智能逐漸普遍的時代，考試的模式必須與時俱進。所謂“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學習與思考是相輔相成的。未來的考試沒必要要求學生在試卷裏逐字複製課文，而是應該測試學生在短時間融合知識、整理思路、展示高階思維的能力。知識與信息在當今社會無所不在，唾手可得。只會死記硬背、不會善用知識的人，將被時代洪流淘汰。

我們也必須改變對補習的態度。教育部的政策理念是“保底不封頂”，指的是在幫助弱勢家庭子弟的同時，不限制優秀學生的潛能。

知識改變命運，有教無類，但如果不遏制補習盛行的現象，只有那些含着金鑰匙出生的孩子，才能因補習受益更多，則可能淪為“命運改變知識”。既然經濟資源有限，這些額外資源應該投入學校，讓學校負起因材施教的重大責任，達到資源分配的理想狀態。

人生的旅途如同找出魯比克魔術方塊的解法。魔方充滿未知和變化，沒有既定的玩法。只要願意探索、善於觀察、重視思考，就可以創造新的公式，解鎖全新的玩法。寫稿當天我剛完成期末考試。遺憾的是，自己沒有看清題目指示，回答了錯誤的問題。小丑竟是我自己！都説了考試是人生成長中的必經之路，看來我還是太年輕了。

作者是英國倫敦大學學院經濟與地理系的新加坡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