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全:光明的黑子(外一節) | 聯合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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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的黑子
光明是温暖的,恩澤萬物,博愛四方。
祂光明的眼神總是憐憫而温柔,正直而堅毅,無堅不摧。
忽然一天,有人看到眼瞳的黑子,噴湧跳騰在光明的邊緣,心頭一慌,不敢多想,不敢造次。
是夜尋思,那是表象,是局部,是必然——那是什麼?
心中悲哀,從來無瑕疵的世界出現了黑子,令人氣餒和憂慮——美好何其短暫呵!
不該嗎?從來都是黑白分明的哲學啊,不是鴉片。
一切都為了勝利,不該嗎?
衰歇,也許真的撐到最後一刻。
也許前一刻還是亮堂堂一派好世界,一聲呼啦,竟就坍塌,毫無預兆。
也並非全無預兆。只是,事後回想,方能多少察覺和醒悟,可惜當時氛圍,事件進展,話語方法早與塵世脱節,令人噤聲心寒。
一切奮鬥和成就也許歸零……惴惴不安,悲哀盤踞中心,無可疏解。
實在可惜。世界——人羣、社會、國家和體制正在緩慢地一步步前進,不是嗎?
質變和量變,本就尋常事,發揮主觀能動性,以天下生民為念吧。研究、總結、協調、整改求治即是。卻原來牽扯團伙的錢權利益,那就所見盡是赤裸裸的剝奪、忽悠和搪塞。
光明出現黑子的時刻,正是困難的世道。
遠處如此,近處也如此。
站隊那回事
站隊,有時讓人惴惴不安,覺得虛妄。本來應該意氣飛揚。
人們事先都打聽好了。對了,都是歲月曾經風暴曾經擊倒的苦人兒,所以都是自己人。
站隊裏來吧,有人露出歡迎的神情,並且舉手邀約。
都同質,有相同的喜惡和經歷。來,站隊裏來。作夥兜陣——那話聽來悦耳順心,無須防備。
於是站隊,心下不久就荒蕪。
人們喜歡同質的氛圍。眉角一動、話茬一轉,説開的話,唱起的歌,都讓人回憶起許多年前的往事。形容詞、動詞、感嘆號、破折號,某個詞眼,某條道理,等等……都從曾經的倉庫中取用。無須掛號,予取予求,那終生受用的思緖,允許同樣的説辭重複使用,永世的會員證。
都許多年了,都鈍鈍地花損了,卻少了自覺。
少了自覺——因為真實和正確的義憤,因為正反互懟的快感,因為先前不屈的事業——哪怕都是過去式。
也因為歲月,精氣神欠缺,弱了。
因為曾經的公義,因為戒律森嚴,所以站得筆直。
那也無妨。自覺,也喜歡,雖然辛苦。
許多年後,仍然感覺如新,注目過往的生活,行禮。
卻為何荒蕪着一顆心?惴惴不安。
站隊遠眺,處處短路,無有邏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