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火】鄭凱憶：禁果 | 聯合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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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珍活在一個奇怪的世界。在她那裏，所有人出生時候都對蘋果過敏。更奇怪的是，當他們到了特定時間，就會突然對它不過敏了。很多小朋友都不理解這其中的秘密是什麼，但這些大人只是笑笑，然後揮揮手繼續下一個話題。
“女娃子家的，哪能説這些？等你長大了啊，自然就懂了！哈哈哈哈哈！”
阿珍還小，但她偏偏種了一棵蘋果樹。
她認為她自己不一樣，她可太瞭解蘋果這種水果了。家裏桌上時常擺着這個水果，她偷偷嘗過，有一點酸酸的，但也很甜，當然她的家人那麼忙，並不知道。她在學校也一直聽到朋友們在討論蘋果。他們似乎都不瞭解外界的同齡人對蘋果過敏的事實。他們好像已經有了抗體。
通過她的朋友，阿珍學會了如何種蘋果樹。首先，剷土。一個不小心，阿珍會把手弄得髒髒的，沾滿泥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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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關係，洗洗手就好了。”
然後，種種子。種好之後，還得定期澆灌，撒肥料，這樣蘋果樹才能健康成長。經過幾次的種樹經驗，阿珍已經瞭解哪種肥料最有用。那個牌子的肥料用它種出來的蘋果樹，總是長得茂盛，蘋果也總是那麼香甜可口。
阿珍很享受看蘋果樹成長的過程。這是她為數不多的消遣，因為她的父母總是沒有時間陪她。就算有，他們也總是在吵架。所以阿珍其實更希望他們忙碌於自己的工作中。當然，比起種樹，她更喜歡吃蘋果。
而且，有時候她望着外面的天空紅紅的、藍藍的，那麼漂亮，就會想吃一個蘋果，或者種樹。哪怕所有人都對蘋果過敏。
有一次，阿珍的父母發現了她在種蘋果樹。他們沒有質問，沒有憤怒，似乎這件事並沒有什麼大不了。哪怕所有人都對蘋果過敏。他們只是搖搖頭，然後讓她種好樹，吃蘋果的時候不要生病。
一切似乎再正常不過，就像家裏經常出現的那種水果一樣正常。
他們深呼吸嘆氣後離開，世界再次只剩下阿珍一個人。當然，他們做這些的時候都沒有想到，這棵蘋果樹有一天會長成參天大樹。
這棵大樹直直立於他們家的後院中，所有鄰居都看見了。他們也知道了這棵巨大的蘋果樹是阿珍的。他們甚至知道她吃過蘋果。一時間，所有人議論紛紛。
阿珍的父母那天大發雷霆，阿珍第一次和他們吵了架。
啪。
這場戰爭最後以阿珍捱了一巴掌戛然結束。
周圍人的指指點點還在繼續，但阿珍已經聽不見所有聲音了，她也不想聽見。她的世界終於安靜了。那件事過後，她的朋友都離她而去，她成了老師們口中“不要學她”的那個人。
那一天，陽光正好。
阿珍的蘋果樹已經開花結果了，今天是收割的日子，可樹下空無一人。阿珍並沒有去看她的蘋果到底成熟得怎樣了，她靜靜地躲在房間內，獨自一人。
啪。
蘋果到了一定時間，會滾落在地。蘋果紅彤彤的，很誘人。鄰居家的孩子看見了，都繞路走，他們對蘋果過敏。只是，有一隻手，悄悄把它撿了起來，放在家裏的桌子，或任何一張觸手可及的桌子，那種能碰到又碰不到的。
再然後，突然間的某一天，一個蘋果，悄悄地在角落發爛、發臭了。那天，剛好也是一個陽光正好的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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