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克:純真年代 | 聯合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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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注巴黎的海外網友時不時分享花都訊息,前兩天收到新一則,謂全市尺價最貴樓宇坐落第六區Place Furstenberg,讀着不禁會心微笑。30年前初來乍到,省吃省用囤積了幾文錢,銀行利息低到接近零,長此以往不是辦法,想想不如置業,他日坐食山空,起碼免卻淪落街頭之苦。市郊衞星鎮不在考慮範圍之內,因為捨不得遠離表演藝術場地,荒山野嶺日長夜更長,窮極無聊把心一橫,執筆埋頭寫百萬字長篇小説豈不糟糕?連正正式式的20區,雙位數字的都可免則免——當時住第16區,有個勢利港友到訪,步出地鐵站環顧四周,翻翻白眼直接狠批:“簡直像去了比利時!”雖然後來斷絕來往與此無關,暮鼓晨鐘畢竟清晰可聞,街尾乃普魯斯特故居遺址又如何,那種透骨的冷冷清清,毋庸填進宋詞也嫌悽悽慘慘慼戚。
俗語説初生之犢不畏虎,可以是表揚勇氣可嘉,也可以是慨嘆不知天高地厚,我把找房子第一志願鎖定在富士丹堡廣場,識時務的法國人得悉,反應肯定是後者。價錢還在其次,更重要根本不會有賣家放盤,小廣場東南西北樓宇加起來不過十幾幢,非富則貴的住客一旦仙遊,承繼不動產的下一代如獲至寶,輕易不會拿出來變賣,張三李四成為米雪菲花芳鄰的或然率,真是微乎其微。
忽然扯上個好萊塢女明星,資歷淺的影迷可能以為她步前輩瑪蓮德烈治(也譯瑪琳·黛德麗)後塵,事業走下坡大隱隱於巴黎。不不,説的不過是《心外幽情》(The Age of Innocence)最後一場,老去的男主角丹尼爾戴路易士在兒子牽引下,千里迢迢探訪落籍歐陸的舊情人,站在門前左思右想猶疑不決,抬頭一望,窗後似乎閃現玉人身影,拍攝地點正是富士丹堡廣場。他終於沒有上樓——我也沒有,但動念在這裏居住,其實與原名《純真年代》的電影無關,那是因為A逝世後第一個夏日音樂節,黃昏路過有人在廣場樹下拉小提琴,駐足聆聽,忽然看見旁邊幾個月大的嬰兒,雙眼澄澈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