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海娜:華文學習中的“有情”與“事功” | 聯合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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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情”和“事功”作為相對的概念,是中國著名作家沈從文於1952年一封家書中提出來的。當時,他在四川內江參加土改,從垃圾堆裏找到一本《史記》,挑燈夜讀,有感而發。他説:“諸書諸表屬事功,諸傳諸記則近於有情。事功為可學,有情則難學!”“對人生‘有情’就常和在社會中‘事功’相背斥,易顧此失彼。管晏為事功,屈賈則為有情。因之有情也常是‘無能’。現在説,且不免為‘無知’!”他肯定了《史記》中“有情”的部分,認為時人只注重“事功”,是因為人們太“無知”。在這封家書中,他也批評了當時的教育,“猶未能深一層理會這種功能和情感的差別性,只強調需要,來綜合這種‘有情’與當前‘致用’之中,是難望得到結果的。”
前不久於香港城市大學主辦的一場“文史對談”中,美國哈佛大學講座教授王德威也提到沈從文的人生道路和這封家書。當時討論的正是文學的力量,因為“有情”,文學才有了永恆的生命力。我於線上聆聽這場講座時,卻想到現在新加坡的華文學習現狀。我認為,孩子們正是因為沒有感受到華文中“有情”的那個部分,才無法建立起對華文的感情和興趣。學校華文課程又比較注重實用性,沒有餘力去探索華文和華文文學中“有情”的部分。
先於王德威發言的是香港城市大學的鄭培凱,他也是前城大中國文化中心創辦人,他們都是鍾情中華文化的老一輩學者。鄭培凱説,他們老一輩做中文文史研究的學者,最開始讀的都是外文系,學的是西洋語言文學,後來都把興趣轉向中華文史研究,和小時候的成長經歷有關。鄭培凱成長於台灣,小時候父親讓他學書法,也讀古書,這讓他對文字應該如何表達產生興趣,也對文學產生興趣。但那時候,台灣大學中文系強調的是“經學”和“小學”,也就是訓詁、文字、音韻這些,與文學毫不相干。因此他讀了外文系,以為和文學關係更近,沒想到當時的外文系也不教文學。於是他大三又去讀了歷史,後來去國外留學也讀的是歷史。因為那時,他就體悟到了“文史不分家”的古訓是多麼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