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家輝:台上的皮鞋 | 聯合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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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畢業季,畢業禮已經恢復兩年,可是先前在疫情剛過的陰影下縮小規模,今年才算全面“復常”,該來的人都來了,老師學生家長,也沒半個人戴口罩,直面相笑,笑容都是盡情盡意。這時刻拍下的照片,影像的“心理顏色”特別鮮豔。
去年湊巧外遊,無緣出席畢業禮,這回無論如何都要參與,前夜從北京搭機到深圳再轉車回港,司機走錯路,深夜兩點才回到家裏,收拾過後已是三點,累崩了,卻仍要一大早掙扎起牀,梳洗換衫,穿上比較正式的西裝趕到校園。到了集合地點,把沉甸甸的博士袍披在身上,再戴上讓額頭頗不舒服的帽子,這是學院的遊戲規則,一年一度,是對學生的尊重,亦是對曾經有過的師生緣分的禮數。他們是畢業禮的主人,他們值得。
一個多鐘頭的典禮,老師坐在台上,望向台下的一張張青春臉容,燈光幽暗,其實看不太清楚,唯在心裏感受到一對對明亮眼睛的存在。有人喊名,學生排隊輪流緩慢地上台,先向主禮的系主任鞠躬,然後轉身,向台下所有嘉賓和其他同學彎腰致意。掌聲響起,裏面有畢業生的青春歲月,或是四年或是兩年或是一年,或者花了更多的時間,學士碩士博士,各有各的目標,皆曾付出亦必有所獲。也許這是他們的學習生涯的最後階段了,是句號;也可能只是暫停鍵,日後仍會在教育之路上繼續搶灘,而無論是再進校門抑或步入社會,畢業禮都是見證的儀式,如用刀在樹幹上刻下的記號,他朝回想或重看照片,啊,記得的,曾有這麼的一天,我正式走完了一段路程,我有為自己感到驕傲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