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火】流淌在物裏的風景(下) | 聯合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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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裙子已不再是白色的,卻是無數的“勿忘我”。(作者提供)
校裙:飛揚的青春
開學第一天,穿着校裙的我在禮堂集合。這裏的每一個學生都穿着一樣的潔白校裙。一眼望去,彷彿站在一片雛菊中,充滿着希望和純真。望向四周,這將是我的第二個家。校裙陪伴我走過四年的中學生活,在我低落時給予安慰,在無助時帶來安全感。
放學鈴聲一響,我們奔向球場,校裙在風中飛舞。 那一剎那後,裙子們躺在髒兮兮的地上,我們穿着籃球短褲在球場上打着5v5。“嘿,你這個球進的話,我請你喝水!” “真的?説好啊!” “誒!把球傳給我!”
我們模仿着NBA球星灌籃、天鈎,再被自己無數的空氣球笑瘋。我們嘻嘻哈哈,躺在地上,滾來滾去的。風聽着我們的笑聲,穿過我們的耳邊,把地上的灰悄悄地吹到了裙子上。玩了一會兒,我們滿身汗地把校裙撿起來,拍拍一下,瀟灑地離開。隨着打球的次數增多,裙子也逐漸灰了不少。
打完球,我總喜歡跑到畫室吹冷氣。美術生嘛,畫室就是我的歸宿。校裙在這裏最委屈了,不是被顏料灑到就是被鉛筆欺負。畫室裏誕生了許多精品,也是每條五顏六色的裙子的罪魁禍首。也可以説是裙子的榮幸吧,此生能見識到栩栩如生的畫與活靈活現的雕塑。在無數的深夜裏,校裙陪伴着我創作,默默地給予安全感。
我們就這樣渾渾噩噩地過着日子,一眨眼裙子已不再是白色的,卻是無數的“勿忘我”。“來啊,誰還沒在我的校裙上簽名?” 我們在裙子上寫着對彼此的祝福與未説的話。淚水滴在未乾的筆墨上,字跡都模糊了。
延伸閲讀
[【取火】流淌在物裏的風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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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今如雛菊般的白裙如今已被添滿了色彩,正是青春的痕跡。(文圖: @messyquekies123)
一支筆的壽命可短了,哪能一直寫出輝煌。(作者提供)
圓珠筆:耗盡自己的意義
從古到今,人類都喜歡用“筆”在世間留下點存在過的痕跡。可想想,一支筆的壽命能有多短呢?是學生應該都有體會,考試幾天就沒墨了。
高中的六月假期,我整理房間時,找到了幾支小學時代用的筆。它們有的筆桿因歲月的侵蝕變得黏糊糊的,甚至還粘上了幾根頭髮和灰塵球。其中一支小學買的綠筆,價格標籤已經發黃到令人作嘔了,但還未撕掉。反正,都有點噁心。
本來還想看看那個時候一支筆有多便宜,不過標出價錢的數字已被時間磨掉,似乎在跟我説它們是無價的,它們藏着的回憶也是無價的。
還記得,那時小學門口處還有阿姨經營着書店,剛學會付錢的我打開小布袋,拿出硬幣,小心擺在手掌上,認真數了數後才把它們遞給她。今天再回去,已經沒有書店了,有些記憶中的人找不回來了,還在的人也不是原來的他們了。
人的本質是液體,是流動的,終會在時間的河流中飄向未來,飄向更遠的遠方。哪怕過往多麼美好,世上又有誰能留得住它呢?
人人只能不斷回憶,忘了,那就徹底沒了。
正因如此,我這個人,總是捨不得扔東西,總覺得舊物品裏殘留着一縷“曾經的我”的影子。如今,家裏還有我幼兒園畫的畫,小學各科的文件夾,中學用掉的一桶桶筆。沒人知道,被舊物品的氣息擁抱着的我,是多麼的幸福。
偶爾,筆寫着寫着,顏色就越來越淡了,須要越來越用力才能在紙上留下點顏色。年輕時,我們總有很多的夢想,畫在紙上,寫在筆記本里。那是對未來的展望,或許我們就成了紙上所描述的人呢?
長大了才發現,未來是一堆堆考卷鋪的路,沒有一夜成真的夢想。現在,同樣的一支筆,我們還能用它去展望未來嗎?
下不了手吧,畢竟我們都知道,成年人最缺的就是青春充裕的時光和無盡的可能。
一支筆的壽命可短了,哪能一直寫出輝煌。慢慢地,它苟延殘喘,再努力,留在紙上的也只是深深的淺白溝壑。你説,馬良的神筆要是存在,也會有這麼一天嗎?
其實,人從出生,手裏就握着一支神筆。它在人生的白卷上緩慢地滑動,流淌着汗和淚,寫下了一篇篇充滿血肉的故事,最後塗抹出一片朦朧的晚霞,留給自己,留給世人。
夕陽最後的一束光在眼眸中閃爍,獨自一人,或有人相伴,永夜終將隨一次眼簾蓋過眼珠子,降臨。
“沒墨了” 是我們最後的命運,但我們能因為如此,就不寫了嗎?
筆未到過的世界還有那麼多空白,等着被塗滿色彩。(文圖: @sijie_meow)
昨天去喂的時候,被其中一隻貓抓了,還咬了一口。(作者提供)
貓條:無條件的愛
以前一直不理解喜歡貓的人,覺得它們都有某種自虐傾向。明明狗更加熱情乖巧,為什麼這些人喜歡熱臉貼冷屁股,去招惹這種高冷傲慢的生物?
好吧,我只能説人是會變的。我承認,我可能變成了我曾經最最不瞭解的人。
宿舍外面有好多可可愛愛的貓,每次都想擼一把,卻因為害怕而只能看着。六月假期回國,給好多人都帶了禮物,看到貓條的時候想起了宿舍的它們,也就順便給它們買了伴手禮。
回到宿舍開始下樓喂貓。還是一如既往地不睬人,吃完了就走。我只能趁它們在吃的時候藉機擼一把,也算是過過癮。
昨天去喂的時候,被其中一隻貓抓了,還咬了一口。
“好心沒好報!”
莫名有些難過。總覺得好像一直是自己一廂情願,而它們只是為了我的食物而接近我。在月色的注視下回到房間,心想明天餵它們時要怎麼讓它們不咬我。好奇怪。為什麼我竟然還在想着要餵它們?
也許就是愛吧。有些傻的、單相思的愛。
現在想回來,以前的那種想法似乎還挺功利的。以前的我似乎總是期待愛的對等,無論在哪一種關係裏,覺得付出多一些就是一種很傻的表現。
但這種想法顯然才是傻的。
愛永遠無法對等,至少很難。而我們又為什麼一直執着于衡量愛的分量呢?愛就是愛。愛不能,至少不應該摻雜這些權衡利弊的髒東西。
只能説,希望我們都能學會無條件地愛人吧。抑或是貓。(文圖:@yq_p_04)
取自取火IG@litupourworld六月特別企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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