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流站：聽故事，從樹下閒聽到找標準答案 | 聯合早報

讀了《交流站》7月8日刊登的陳帥投函《讀華文故事只為好玩》，甚有同感，也充滿感概。

在玩樂中學習，是上個世紀出生、成長的人，最自然不過的體驗。聽故事不僅好玩，也是家庭生活的一部分，坐在樹下乘涼聽阿公、鄰居耆老講古典名著、講古……孩子可以安靜拿着小板凳聽，若是調皮一點的，拿着扇子在旁邊追逐，當然也會被允許。

然而，在本世紀出生、成長的孩子多半經歷“外包式”“精緻化體驗式”的學習經驗，學習必須是有系統、有目標、能被驗證有效的。提供者必須營造具有吸引力的環境，説故事因此成為一種教學商品。

説故事從上世紀沒有書的講古，進步到有很多精緻圖畫的繪本、大型繪本，再跨越到有大型輸出甚至美輪美奐投影片的説故事場景。不只如此，還加上音效燈光，製造出可媲美電影的效果，為的就是爭取視覺化的Z世代的眼球。説故事從單純聽覺體驗，過渡到五感充足的美學體驗。

收費故事屋的講者自然必須唱作具佳，手拿各式道具玩偶，為的是既滿足注意力越來越短的小讀者，同時滿足父母對金錢投入的期待值。連聽個故事都不能只為了好聽、好笑、好玩而已，附帶須要完成任務來審核是否物有所值。因此學習單、佈置與故事書內容相關的任務紛紛出爐，最好還能帶個成品回家展示。

不管是導讀故事的人，還是家裏的大人，幾乎會在故事會後問孩子：聽完故事，你學到了什麼？學到東西，説得出所以然來的孩子，都讓大人感到安心，覺得自己的付出沒有白費！這樣的習慣其實很奇特，連一點時間都不給孩子醖釀，就要求一個可見的精美成果。

故事説完、聽完，連一點時間都來不及醖釀的問答，自然會流於制式和表面。別看他們年紀小，孩子其實都很聰慧，很快可以進化到給予大人期待的“政治正確的答案”：學到教訓，我以後不會像書裏的主角一樣……或者我覺得書裏的主角很……，我以後會像他一樣……

市面上無論華文、英文的兒童、青少兒讀物，越來越多書籍在最後幾頁，都會列出一些問答，提供孩子自問或引導者使用，為的是鑑別孩子是否認真讀完和有沒有讀到重點！

當然也包括網絡上提供的閲讀軟件，也都提供故事後的答問，讓孩子作答以此得到點數和自評。出版商的做法顯示，他們對閲讀市場的嗅覺很敏鋭，對掏腰包的家長的需求很清楚。

一個好故事是可以儲存在人生裏，慢慢消化、慢慢提取、慢慢理解、慢慢形塑成為智慧，為的是啓迪性靈！不是隻為完成一題題閲讀理解的作答，也不只是一個故事活動後，急着想知道孩子認不認真、到底還記得什麼的“單向溝通”。

這個世道需要的教養解方其實再簡單不過，就是“緩慢”二字；應用在生活不過是慢活、慢食、慢慢感受、慢慢等待孩子得其時而開花結果！在那之前，爸媽們需要自己也坐下來，同孩子聽一個好故事！爸媽們，也需要坐下來，為孩子説一個屬於自己的生命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