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毅傑:我在南大中文系寫金曲獎 | 聯合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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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年頭,我們這些新生還未1001就想4099,以為踏步原地反覆眺遠可望不可及的杯狀,便能拉近導論基礎與畢業論文的距離。課餘期間輕描淡摹三年後兩萬字的構想,彷彿話語中的藍圖真能鋪寫成歌。談笑間,日月飛紛,雛形似乎愈見明晰,各有關懷抱負待等施展。
每每興想研究對象,便會發現——我想要説的,前人們都説過了。曾幾何時,現代中文歌詞導讀(如今停辦多年)催生不少以流行音樂為題的論文。當然,我相信能做得比他們好。一條條寬窄不一的庫存題目被輪番打槍,而終究鎖目金曲獎,冥冥之中回返九年前開始關注該頒獎典禮的初衷。他問,你真的要做音樂?畢竟台灣海峽兩岸關係不再開堂,無論流行音樂抑或台灣政治皆無任教專家。不過,差距(gap)正是轉機,這或是畢業前夕我所僅剩的堅持。
前幾年,儘可能以繁體書寫個人作業,作為美學思潮的有意為之,卻礙於大學終年的繁文縟節,至此擱淺化繁為簡。首篇五千字草率了事,趕在無形的截止之前。我們心知肚明,人云亦云的瓦合之眾非心之所向。他説,你還沒找到你的聲音。這不是第一次,也將不是最後一次聽到這番話。想説的太多太多,思緒卻難覓確切的字眼落實為話句,滿紙詞不達意捆縛瓶頸。
那就回一趟台灣吧(此處圖書館及網絡資料庫不太給力)。其實早就預備赴往音樂祭,只不過給自己冠冕堂皇的理由開脱,重温前些時日留台的感觸點滴,再進補近期出版的相關論著。走訪曾飲食起居的公館商圈的茉莉二手書店,在書架與書架的夾縫之間屢屢意外尋獲寶藏,那些必須親自上山下海才能巧遇的書目和雜誌期刊。原想完成初稿一粒字也沒寫就,然而此行為緊接而至不到三個月的衝刺補充滿滿的電力與元氣。
畢論畢竟是自我的修行,寫作是折磨人的東西,然則閲讀與思考能引致新奇發現。華語(廣義)流行音樂不僅關乎華語(狹義)流行歌曲,更囊括多種且多重的語言音樂形態,其中不乏藴含深刻社會關懷與多元理想的佳音。那些曾被漠視的母親舌喉的聲響,如今我將之一一聽聆細數,欲在畢論與生活中為它們找到恰如其分的位置同歸宿。至少那是給大學的我最後的功課。
延伸閲讀
[郭毅傑:距離
](https://www.bdggg.com/2024/zaobao/news_2024_04_04_673901)
[郭毅傑:也僅剩這一點舊能懷
](https://www.bdggg.com/2024/zaobao/news_2024_06_06_685136)
過了許久,第二個他問,得獎與否,是否暗示評審團失去公正性?我認為,所謂公正難免主觀的判斷,入圍得獎亦是如此。風水輪流轉,雲湧龍躍子墮。文化制度的政治功能顯而易見,問題在於手段,更關乎目標。
第一個他沒説,我的聲音到底有沒有找着。
他或會微笑着反問,你覺得呢。
(畢業論文詳見郭毅傑《文化獎勵建制的認可政治:以台灣金曲獎(2015-2023)為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