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第一人:鍛鍊不懈攀山登頂戰勝自己 | 聯合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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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地女攀山員曾小耘和沈珮珊過去一二十年來響應一座座最險峻山峯的挑戰,不是為了站在山巔傲視羣雄,也不是單靠熱忱。她們背後都有各自漫長的歷程,每一步路都是在戰勝自己。
1923年,英國探險家喬治·馬洛裏(George Mallory)被問及為什麼要攀登珠穆朗瑪峯,他的答案僅是:“因為它就在那裏”(Because it’s there)。
馬洛裏1924年第三次攀登珠峯,一去不復返,遺體直到1999年被發現。他的名言至今仍激勵一代代的攀山者。但他的故事也提醒世人,險峯令人嚮往,也有殘酷的一面。
正因為明白這個道理,本地女攀山員曾小耘(32歲)和沈珮珊(48歲)過去十多二十年來響應一座座最險峻山峯的挑戰,不是為了站在山巔傲視羣雄,也不是單靠熱忱。
她們接受攀山必然有風險,所以紮紮實實鍛鍊,一步步培養耐力和韌性。兩人成為登頂世界最高峯珠穆朗瑪峯(Mount Everest)以及第二高峯喬戈裏峯(也稱K2峯)的首兩名新加坡女性,背後都有各自漫長的旅程,每一步路都是在戰勝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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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珮珊和曾小耘分別在2019年5月22日,以及2023年5月18日登上珠峯頂端。
2023年,她們參加不同國際探險公司的攀山隊,在沒有約好的情況下,7月27日同天登頂K2。曾小耘上午約11時登頂,比沈珮珊早約兩小時。
與8848米高的珠峯相比,位於巴基斯坦和中國邊界、8611米高的K2僅矮200多米,但它卻是一座被公認為更考驗登山技術,風險也更高,甚至有“野蠻之峯”(Savage Mountain)的稱號。
據本地攀山社羣的記錄,至今已有24名新加坡人和永久居民登上珠峯之巔。當中,最早在1998年登頂的是新加坡珠穆朗瑪峯登山隊兩名成員,即我國知名探險家邱瑞昭和户外探險公司創辦人蕭琸衞(Edwin Siew)。
目前本地登頂K2的僅有四人。在曾小耘和沈珮珊之前,完成這個艱鉅挑戰的是邱瑞昭,以及目前擔任Gojek新加坡業務總經理的連仲倫。
雖摘下登頂珠峯和K2雙頭銜,沈珮珊和曾小耘接受《聯合早報》專訪時不約而同表露對山峯的敬畏之心,強調無論哪一座山,都不會以“征服”或“降伏”等字眼,來形容自己登頂。
K2雖比珠穆朗瑪峯矮200多米,但它是一座被公認為更考驗登山技術的山峯,登山者必須使出攀爬山岩、冰岩和混合地形等技能。圖為曾小耘去年攀爬K2時於海拔約6500米處所攝。(受訪者提供)
曾小耘在德國軟件公司思愛普(SAP)擔任策略與轉型經理。她説:“很多人説我們攻克了山峯,其實不然。我們嘗試去攀登,成功登頂,是這座山接受了我們,不是我們把它給征服了。”
極限登山運動,稍微不慎或碰上無法預測的狀況,隨時命懸一線,甚至丟命。兩人去年登頂K2的過程所見,一再印證這一點。
曾在K2“瓶頸”區 目睹登山隊援救失足者
對比珠峯還有一些相對平緩的地形,沈珮珊説,K2一路非常陡峭,從最高營地到山頂毫無平緩之處,須使出攀爬山岩、冰岩和混合地形等技能,稍作休息時也只能蹲坐在岩石上。
K2天氣也較不穩定,登頂窗口期一般很短暫。去年7月27日登頂K2途中,來到8200米距離頂峯不遠一個坡度達70度的“瓶頸”(Bottleneck)區域,處在登山人龍靠前位置的曾小耘,目睹前方另一支登山隊在援救一名失足滑落陡坡,由繩索倒掛在狹窄登山路下方的巴基斯坦挑夫。
去年7月27日,曾小耘和沈珮珊登頂K2途中,來到8200米距離頂峯不遠一個名為“瓶頸”(Bottleneck)區域時,因前方發生登山事故,導致約100多名準備登頂的攀山員在懸崖峭壁上形成長長的排隊人龍。圖為沈珮珊當天攀爬至K2“瓶頸”處所攝。(受訪者提供)
救援行動進行當兒,曾小耘與其他攀山員困在懸崖峭壁約兩小時。由於時刻要確保自己不墜落陡坡,她對救援工作愛莫能助,陪同她的雪巴人(Sherpa)嘗試營救,但不成功。
“我能做的是不讓自己成為另一個須要被拯救的人。”
她一度以為,為配合救援,各登山隊須調頭。然而,當時無人進行協調,而站在她背後有100多名登山員排隊,她無法倒退,唯有跟着隊伍緩緩向前行。她過後得知,這名挑夫終於被拉上來後已失去知覺,過後不幸逝世。
由於出事地點是K2最險峻的地方,加上天氣不穩定,隨時可能雪崩,一般認為,當時很難在不危及他人生命的情況下移走出事者。據當地媒體報道,遇難挑夫的遺體在一年後,即上個月底尋獲。
媒體報道指出,巴基斯坦當局發現,挑夫缺乏登山經驗,裝備不足,凸顯當地一些登山公司的不規範操作。
公務員沈珮珊之前也曾在登山途中看見遇難者遺體。她指出,在一個艱險且不容犯錯的環境中,她不能有情緒波動,唯有默唸禱告,對遇難者表示尊敬,繼續前行。
“攀上8000米以上高峯,不能要求登山路途是一帆風順的……身為攀山者,必須專注眼前下一步登山路。”
沈珮珊:登山讓自己變得更堅韌
登山究竟有何魅力,讓攀山者願承受風險,即使在登山途中與死神面對面也不退縮?
本地女攀山員沈珮珊2019年攀爬珠穆朗瑪峯途中所攝。(受訪者提供)
沈珮珊坦言,她未必有一個理性或務實的答案。
“我要挑戰自己,並非要和誰比賽。完成一個目標後,我會想下一個目標是什麼?處在深山之中是一種美妙的感覺,不是很多人有機會感受到……而你也從一次次登山中變得更堅韌。”
她們對攀山的強烈熱愛,不是莽撞往前衝,更不做無謂的冒險。沈珮珊指出,攀山者須衡量和判斷哪些風險須避開,而哪些又是合理範圍內,可以承擔的風險。
曾小耘認為,登山過程中所獲得的經驗和知識,不是日常活動或課本可賦予的,每當她走入深山總會感覺“充滿生命力”。圖為她去年利用繩索攀登K2的懸崖峭壁時所攝。(受訪者提供)
對曾小耘而言,走入雄偉的深山,讓她感覺渺小和謙卑,卻又“充滿生命力”。
“這種經驗和知識,不是日常活動或課本可賦予你的……攀山過程肯定有風險,很多事未必在你掌控之中,你須克服恐懼去應對。數次經歷生死一線,回到日常生活,你看問題的視角更清晰,也會變得更平靜和有自信。”
跑步攀巖馬拉松 訓練已成生活方式
為保持最佳登山狀態,沈珮珊和曾小耘有各自的訓練方法,但每週會鍛鍊至少四次,包括進行至少八至10公里的長跑訓練,有時還會背上20公斤至30公斤揹包,套上腳踝重量,增加鍛鍊力度等。
對於訓練,沈珮珊(左)和曾小耘不敢“偷工減料”,一般上每週訓練至少四次,包括到武吉知馬山等地點跑步或進行其他運動,讓自己保持頂尖的登山狀態。(唐家鴻攝)
攀爬高海拔山峯考驗體能和體力,尤其向頂峯挺進衝刺,更是需要耐力和毅力。沈珮珊和曾小耘都把訓練當成一種生活方式,分別也會參加50公里超級馬拉松以及攀巖活動等。
山峯不看性別 重要的是訓練準備是否足夠
登山傳統上以男性居多,但兩人指出,男女攀山員各有優劣勢,女性不必對登山卻步。例如,男性的優勢是體力較強,但女性進行長時間耐力運動,對比男性,表現有過之而無不及。劣勢方面,一些女攀山者或會碰上生理週期感到不適,男性則可能碰到登山裝備較重等狀況。總的來説,沈珮珊認為,山峯不會看性別,更重要的是個別攀山員的訓練、準備是否足夠。
為了提高訓練的強度,沈珮珊有時會背上20公斤至30公斤的揹包,到武吉知馬山徒步,鍛鍊登山耐力。用來給揹包增添重量的物品包括啞鈴、腳踝重量及裝滿洗滌劑的瓶罐等。(唐家鴻攝)
去年,曾小耘在70天裏先後登頂珠峯、世界第四高峯洛子峯(Lhotse),以及K2。她也是新加坡和東南亞首名一年內登頂這三座高峯的攀山員。詢及為何要“一鼓作氣”攀登三座高峯,她笑着回答:“因為我可以”,自信又幹脆。
“對來自歐美、俄羅斯的攀山者來説,一年攀登幾座超過8000米高海拔山峯是挺平常的。但在我們東南亞一帶,這是很少見的。所以我要嘗試做這件事,讓本地人看到,即使生活在熱帶低海拔國家,從武吉知馬山開始鍛鍊,也一樣做得到。”
曾小耘山之戀始於非洲 沈珮珊放眼更多挑戰
曾小耘強調自己不是一蹴而就。2015年,她念大學時到坦桑尼亞當義工,首次攀爬乞力馬扎羅山(Kilimanjaro),從此愛上登山。多年來,她到世界各地,估計攀爬多達30座5000米以上山峯,鍛鍊耐力和適應能力,才開始挑戰8000米險峯。
沈珮珊在2019年5月22日成功登頂珠穆朗瑪峯。圖為她登頂後回返營地時所攝。(受訪者提供)
沈珮珊在2004年參加新加坡首個女子珠峯登山隊的遴選活動,那時雖沒通過選拔,但她從此嚮往攀登珠峯,儘管多年來訓練之路有起有落,她不曾放棄,終於在2019年實現這個夢想。
對於過去20年攀爬多少山峯,沈珮珊有些數不清,但近年一項驕人成績是完成了攀登七大洲的最高峯。她準備繼續登山,以穩健步伐迎接不同山峯的挑戰。“我的目標是不要在過程中受傷,長長久久進行自己喜愛的活動。”
新加坡人登山足跡知多少?
世界共有14座海拔8000米以上山峯,據本地登山社羣統計,新加坡人和永久居民的足跡遍佈其中10座。
第一支新加坡珠穆朗瑪峯登山隊12名成員在1998年攀登珠峯,堪稱本地攀山“鼻祖”。
除了先後登頂珠峯的蕭琸衞和邱瑞昭成為媒體焦點,提高本地人對登山運動的認識,其他隊員也以各自方式啓發人們對攀山的興趣,包括推動大專生成立登山探險活動和俱樂部。
創立於2002年的新加坡國立大學“讓它成真”(Make It Real)學生攀山組織是其中例子。
國大校友張偉勇(46歲,商人)約20年前曾參與“讓它成真”的探險隊,攀爬過海拔6000米以上山峯。儘管成家後較少登山探險,他仍關注本地攀山社羣的動向,多年來花心思整理和更新一份“新加坡登頂8000米山峯名錄”並將它放上網,展示本地人登頂這些高海拔山峯的成績。
本地女攀山員曾小耘(右)去年7月27日登頂K2後,同帶領她登上頂峯的雪巴人彭拉巴·雪巴(Pemlakpa Sherpa)合照。(受訪者提供)
張偉勇指出,自2000年代起,大專生登山組織對帶動本地青年攀山發揮了作用,也培養了不少登山好手,包括在2005年登頂珠峯的國大攀山隊成員張源凱、趙益鋒,以及新加坡首個女子珠峯登山隊的部分成員。
我國首支女子登山隊 2009年挑戰珠峯
我國首個女子登山隊於2009年挑戰珠峯。當中,李麗慧、陳音璇、李貞瑱、蘇美瑩及李珮琪成功登頂。
據他觀察,對比當年學生登山隊資金較有限,須找贊助機構資助。近年來,儘管高海拔極限登山費用增高,有更多本地攀山員自費進行這類活動。曾小耘和沈珮珊是其中例子。
對於曾小耘和沈珮珊的登山成績,張偉勇雀躍不已。“要完成這類登山行動須付出很大決心和毅力,不是人人做得到。”
張偉勇認為,本地攀山愛好者目前較鬆散且“各自為政”,他期待這個社羣未來更有組織性,促進攀山員共享登山經驗與知識。
目前,攀登珠峯和K2的探險行程,花費介於4萬元至5萬元;其他8000米以上山峯,則需兩三萬元。
本地探險公司SGTrek創辦人維傑·庫瑪(Vijay Kumar)觀察到,新加坡人近年來更熱衷登山活動,較受歡迎地點包括東南亞及亞洲等地3000米至4000米山峯。至於8000米以上山峯,他指出,這類行程須進行申請登山證、集合裝備和支援小組等多項安排,本地公司會同當地業者合作,確保行程順利且安全。
想了解本地有哪些人登頂世界最高山峯,可上網瞭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