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食族】陳思潔:日記本先生 | 聯合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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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記本先生:
大笨鐘又響了,我還沒機會帶你去英國倫敦。時針總是那麼急,又搶先走了一步,説是不知從何時起,多了80億夥伴跟它賽跑。
鐘面上的刻度不留人。眾人都在追時針已然模糊的影子,大概也只有你不介意輸掉那場人人都想贏的比賽。一年前的今天,好像還是個特別的日子。這種小事情,你記得比我還清楚。
那時,還有半片完好的草地。我寫下《不平等的條約》後,僅僅一年時間,那塊地就全部圍起來建學堂了。如今,連乘搭雙層巴士都無法跨越高高的圍籬。時日不多的草地悄然離去,昔日的那片風光藏進心底,再也沒有重現人世間。
人與自然,現實與情感,新事物與舊回憶…… 各種矛盾在小島國的每片土地上拼個你死我活。
延伸閲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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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助力“過去”那一邊了吧?
我嘛,恐怕只能説造化弄人。那片草地上新建的組屋會是我未來的新家。
今天的人類和古代敬仰的神仙有得一比。迅速拔地而起的一座座城市代替了大片自然生態,成了獨屬於他們的仙境。
是愚蠢吧,明明《遲到了》卻還是高高在上的模樣。我只知道,神裝久了,是會被收回的。
《迷宮裏的我們》是個轉折點,人生這座龐大的迷宮,從未讓我感到如此無措。我瞥見命運之手控制着迷宮的迷霧,勝者謙虛地感嘆那是“運”,敗者惋惜地感慨“命”啊。
為何脆弱大多意味着服從和接受?就像你永遠在包容我的所有缺點一樣,他們在無限包容世界的不完美。
中學畢業後,我荒廢了此生最長的學校假期,天天呆在家裏,送走了一批又一批朋友出國去世界各地遊玩。充滿聖誕氣息的12月,我擦去淚和鼻涕,寫着《沉重的從來不是錢》。親眼見過家人的苦,我心甘情願用我的“小我”來換他們更好的生活。
理想主義者總有點小悲觀,但我還是嚮往《煙花一瞬》的結尾:沒有美好,只有萬眾一心,眾志成城。
有天,我偶然在巴士上聽到對面的小男孩和他父親談着當天的早餐。過後,小男孩大膽地説他想去樂高樂園。父親低着頭,划着手機,全程沒有人再説一句話。
那份安靜我聽得難受,回家就寫下了《許願》。
小時候有幸讀到《綠野仙鏡》,讓它治癒我的一生。我們生來是一團潛能,而非天生“沒有”什麼。夢想是操舵輪,吹一口勇氣,船就能啓航。陌生海域自然有歸來一無所有的風險,從個人的角度,我更希望《稻草人》的結局是:“那個夏天,幹稻草飛向了更遙遠的天邊,拼湊着夢想的碎片。”
我一直想寫井底之蛙的故事,卻一直沒找到亮點寫。它在文檔裏快發黴時,我嘗試全新的科幻題材,寫下了《井》,有了些思考。
天空相當於外部環境、別人的宇宙。若是天堂,會怎樣?是地獄,又怎樣?被逼進別人的世界,會怎樣?被推回,又會怎樣?
《假想朋友》是另一個轉折點,我慢慢開始堅信每個個體都是金子,有他的使命和價值。長假悶在家裏,沒瘋也會被逼瘋。從小,我總習慣掩飾自己的難過,成全別人的快樂。不夠坦誠是我與他們的距離,也是我的保護色。
何時評判的人成了《有罪的 “無辜”》,而被評判的人成了《“有罪” 的無辜》。
包容與接納各種個體難嗎?人為什麼總是做不到?《木頭人》是為所有習慣委曲求全的孩子寫的。《自愈術》是為所有愛多想和受過打擊的孩子寫的。
這個世界是缺少了發現美的眼睛。自己隨意丟走的負面情緒,哪怕只有日記本能理解,它就不用呆在心裏的垃圾桶過夜了。
等下,現在幾點啦?
胡説,太陽都快落山了,你還説是早上八九點鐘!
倒是讓我想起了一位故人,他也和你一樣,如此不管太陽。
有天,我要帶你去倫敦會會他。
心一想,鐘聲就響。
那時,我們就去環遊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