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學博客】王璐瓊:嗨,新加坡 | 聯合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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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年前的夏日,我躺在地板涼蓆上。鋼琴古典音樂的旋律從一座小島飄洋過海,來到我的身旁。音符和空氣中的悶熱交織在一起,令我昏昏欲睡。那時,新加坡對我來説還是個陌生的詞彙,只知道父親在那頭,我在這頭。音符伴隨我入眠前,我總會幻想着新加坡的模樣。後來,我和母親去了新加坡,從此開啓了新的樂章。
離開故土後,童年場景似乎揮之不去。記憶總是在暗夜裏大張旗鼓地蔓延,帶着對故鄉的念念不忘。閉上眼,能再次看到明亮寬敞的房間,還有被玩具填滿的角落。日子通常會被菜市場的一口豆漿和小饅頭喚醒,細碎的步伐跟在母親身旁,撫摸着周圍的嫋嫋白煙。夕陽西下時,我們便隨着餘暉向廣場走去。甘甜的橘子味在心中散開,手中握着的喜之郎果凍彷彿取之不盡。仰起頭,鑽過模糊的大人身影,太陽恍若一直懸掛天邊。
隨着在新加坡的年歲逐漸積累,少數存留的記憶也開始殘缺。趁着這次交換,在課堂和書籍的空隙中,我踏足了中國的多個角落——西安、寧夏、內蒙古、天津、雲南等。我迫切地想要創造一些新的回憶,像是為了彌補夜裏對中國的憧憬。在機場車站的往返間,我不知不覺地延續了曾經的故事。
西安古城牆的青石磚,引領我走向歷史的深處。整齊排列的兵馬俑,告訴我那些古老的傳奇。天津老街展示了傳統與現代的碰撞,駱駝帶我穿過了內蒙古的沙丘。大理洱海的鳥兒與天際相依,麗江古城的煙火與燈光成行。雲朵在香格里拉的高地上低語,贈我一片觸手可及的詩意。雲南的風時而捉弄地撲向我,鑽進衣袖帶來陣陣清涼。某個黃昏之時,我爬上銀川的覽山公園,在一座半弧形建築前的台階坐下,等待天色變暗。當晚霞灑落在米黃色的古羅馬柱上,一回頭彷彿置身於羅馬鬥獸場。
這段扛着揹包走在旅途中的日子特別充實。我的影子悠長,每條小徑它都想前往。但在星空微涼時,白天所見的風景會在光暈裏倒退,高聳挺拔的椰樹和熟悉的鄉音從中浮現。我發現,只有在離開一個地方後,我才真正體會到它對自己的意義。走遍許多地方,我會格外想念那座赤道小島的炙熱陽光,和散落在組屋林立間的綠蔭。出國交換讓我書寫了一場夢,也讓我站在更遠的地方回望那片島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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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期結束後,收拾完行李,宿舍回到了五個月前的模樣,彷彿一切都不曾發生。從最後一個目的地昆明出發,穿越層層雲海,經歷明暗交替。僅僅四五個小時,我便重返那片熱帶雨林。父親也早已在樟宜機場等候。半年不見,我與父親之間的距離似近似遠,話語依舊不多。於是我故作疲倦模樣,將揹包和行李一併遞給父親。父親接過,笑意盈盈。
自動扶梯上的人們站到了左邊,德士司機的位置回到了右側。一輛綠色的巴士在與北京相反的道路上駛過。從車窗外望去,組屋上掛滿了新加坡國旗,整齊劃一。國慶節的三角旗幟從路燈延展至頂層,綿延不絕。那一刻,我覺得我回到了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