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稿：生育率低招生困難中國幼兒園苦苦支撐 | 聯合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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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8-26

“每天都有老師要負責宣傳工作。”重慶一傢俬立幼兒園老師陳羣告訴《聯合早報》，幼兒園兩年前招生出現困難後，老師也需要出去發傳單。

今年27歲的陳羣畢業後一直從事幼教工作，她説自己喜歡孩子，工作環境也適合她的性格。但隨着幼兒園生源越來越少，陳羣的工作內容不再僅限於和孩子們互動，也包括宣傳和市場拓展。

陳羣坦言“多少有點無奈”，但她補充説，現在大多數幼兒園都是這樣。

中國出生率不斷下滑，影響幼兒園生源，多地出現幼兒園關門潮。

去年中國出生人口956萬人，是自1949年有記錄以來的最低點。根據中國教育部數據，去年各地共有幼兒園27萬4400所，比前一年減少1萬4800所，在園幼兒數量減少了534萬5700人。

福建省福清市一傢俬立幼兒園園長何菊英受訪時説，周邊多家幼兒園都關門了，自己的幼兒園也招不滿學生；和兩年前頂峯時期相比，去年招生縮減了30%，今年9月新學期招生情況更不樂觀，預計會再減少10%。

福建省泉州市另一傢俬立幼兒園也面臨同樣境況。該園園長告訴本報，和高峯期相比，今年招生人數至少會減少20%。

面對招生困境，仍在苦撐待變的幼兒園不得不加大宣傳力度。何菊英介紹，園方會根據自己的一些特色，開展免費的親子活動，吸引家長關注。

不少幼兒園也在社交媒體抖音上開通賬號，通過舉辦線上活動擴大知名度，邀請潛在客户線下定期參與見面會。

中國幼兒園入學年齡一般為三歲，有幼兒園園長透露，他們正考慮把收生範圍擴大至一、二歲的幼童，以增加生源數量。

和私立幼兒園相比，公立幼兒園由於受國家政策扶持，在資金和硬件上都更有競爭力。

中國官方2015年10月宣佈全面放開二胎，此後兩年曾出現短暫的生育高峯。為解決新增人口入學問題，官方在2018年發文，明確提出要大力發展公辦幼兒園。

不過，那之後中國出生率節節下滑，全面開放二胎政策的效果遠不如預期，公立幼兒園招生人數也開始明顯減少。

據中國媒體報道，武漢一家央企機關幼兒園過去20多年都只對單位內部招生，但由於近兩年面臨生源短缺的情況，從去年春季開始，首次對外公開招生。

隨着幼兒園招生人數下降，一些私立幼兒園減少班級數量，老師則不再被續約。幼師行業僧多粥少，好些人不得不轉行。有幼師在社交平台介紹自己的去向，包括做文員，從事客服、人力資源、美甲等，還有人進入養老機構。

據中國多家媒體和法新社報道，為順應人口老齡化需求，一些幼兒園轉型成護老院，但幼師要實現職業身份的轉換，卻並不容易。

中國一些幼兒園轉型成護老院。圖為山西省太原市一家由幼兒園改造成的護老院。圖為孩子們曾經使用的上下牀。（法新社）

追求工作穩定的陳羣説，自己也想過轉行，但在幼兒園待太久了，對外面的情況不瞭解，身邊也有同事出去不到一年又回來，她於是打消了轉行念頭。

即便在飯碗相對有保障的公立幼兒園，幼師也對職業前景深感不確定。

在重慶一家公立幼兒園就職的明老師受訪時説，焦慮肯定是有的，公立幼兒園雖然比私立實力更強，但私立幼兒園先經歷一波大浪淘沙後，最終總會輪到公立幼兒園，“反正今年都有危機感了”。

中國人口學者何亞福受訪時指出，中國年輕一代生育意願低，二孩政策的實施效果遠低於政府預期，未來出生人口還會繼續下降，幼兒園會持續面臨生源不足的挑戰。

為刺激年輕人生育，“三孩政策”2021年5月落地後，中國多地相繼出台鼓勵生育的配套政策，包括育兒補貼、生育假以及住房保障等，但落實情況並不理想。

何亞福認為，育兒補貼政策應該由中央層面出台，因為大多數地方政府沒有足夠財力進行補貼；因為人口具有流動性，地方政府並不一定是出生率提高的受益者，往往也沒有太大意願這麼做。

在中國一線大城市，一些主打精英教育、國際接軌的高端私立幼兒園幾年前曾出現一位難求的火爆局面。但如今經濟形勢不佳，家長在選擇幼兒園時更看重性價比，加劇了高端私立園的生存困難。

中國媒體2020年曾報道，上海許多高端私立幼兒園學費不菲，但仍受到追捧，不少幼兒園需要排隊一年以上。

位於上海徐彙區、以藝術和體育為特長的蒂伊幼稚園也曾深受當地家長歡迎。不過今年3月，這家每月學費約8500元（人民幣，下同，約1562新元）的高端園宣佈停止辦學，官方原因是人口減少。

中國經濟下行，民眾消費信心不足，是部分高端私立幼兒園經營困難的原因之一。

在重慶經營私立幼兒園的王嫺告訴《聯合早報》，當地一家主打自然森林的私立幼兒園每月學費高達8000元，之前還很受歡迎，但近兩年經營就比較困難。

“現在大家經濟都緊張，家長就更在意性價比”，王嫺介紹説，她自己經營的幼兒園，學費也從每月1880元降至1480元。據她瞭解，周邊另一家幼兒園學費下調幅度達40%。

為迎合家長對性價比的追求，不少幼兒園也在招生時推出促銷，例如早鳥報名折扣、第二個孩子享受優惠價等。

不過，王嫺對自己的團隊和未來發展仍有信心。她説：“幼兒園雖然不好做，但現在每個行業都不好做，要力求生存，就需要有獨特的經營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