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火】周文慧：生命的答案 | 聯合早報

我是個猶柔寡斷的人，可又總愛思考。思考生命的意義，思考不屬於自己的詩與遠方。但因為自己的猶豫不決，我亦思考不出個所以然來，總覺得什麼答案都有更準確的。於是我便問，問朋友，問家人，更甚是對着鏡子想問那最深處的自我。正如上言所説的，最深處的自我卻是更為彷徨的，我並不指望他。家人和朋友都在為現實的事物而努力，倒顯得我好高騖遠了，總在思考些看不見摸不着的事。他們猜不透我，我亦無法理解他們。

我是該慶幸如今網絡的盛行，讓我可以找到一些答案。雖説多數都是模稜兩可的，但至少能讓那渴望解決困惑的心略微的平息下來。只是可有可無的回答看多了，可就無效了，那問題仍然存在，只不過是換湯不換藥罷了。這條煎熬的繩索捆綁着我，直到我看見一個視頻才得以解開。

視頻中的蝴蝶右邊翅膀幾乎斷裂了，在殘酷的自然環境中，這無疑是在宣告着它的死亡，可撿到它的女士並不這樣想。她把蝴蝶帶回了家，開始嘗試拯救這微弱的生命。她把枯葉剪成翅膀的形狀，過程中覺得全部用枯葉就太重了，蝴蝶大概會飛不起來，於是她換成了黑色的羽毛。她用睫毛膠水將剪下來的枯葉，以及黑色羽毛沾在翅膀斷裂的邊緣上。最後的成果就是蝴蝶翅膀的上半部分是黑色羽毛，下半部分則是枯葉。

視頻到這裏就結束了，我抱着期待的心翻開評論區，可我所見的都在質疑那名女士的選擇。有的人覺得不切實際，他們覺得枯葉做的翅膀被雨淋濕了就會腐爛，最後也飛不了。有的人覺得沒有意義，他們覺得蝴蝶的壽命那麼短暫，根本沒必要耗費精力去修補。我看到這些言論時是憤怒的，可當下的我卻無從反駁，大概是因為我也説服不了自己吧。

直到幾天後，興許是期望效應在作祟，我居然刷到了這件事的後續。視頻裏女士雙手捧着蝴蝶，用力往上一託，蝴蝶隨着力的作用向上飛，在空中它不免搖晃地撲稜了幾下。女士就在下方不斷注視着蝴蝶，雙手一直保持着捧着的姿勢，直到蝴蝶飛出了畫面，卻飛入了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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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www.bdggg.com/2024/zaobao/news_2024_08_16_701056) 這是震撼的，“修補”翅膀的工匠與她的蝴蝶。翅膀每扇動一下，過去的質疑聲就破碎一分。我無法否認質疑聲中的問題確實存在，可那又如何？這是蝴蝶的翅膀，無法飛翔的翅膀也是有意義的，因為翅膀存在的本身對蝴蝶而言，那就是意義。你覺得蝴蝶的壽命很短暫，所以你不在乎，但蝴蝶在乎。就像維克多. 弗蘭克爾（Viktor Emil Frankl）説過的，生命在任何條件下都有意義，即便是在最為惡劣的情形下。到這裏，我想我已經有答案了。

生命的意義就是生命本身，其他都是其次。從前的我總覺得朋友的生活是如此的枯燥，總在現實裏奔波，可我又何嘗不是沉溺在自己的空談中，盲目嚮往着詩與遠方，這又該如何區分對錯呢。現實是他的詩與遠方，思想是我的詩與遠方，這又該怎麼定義呢。只要我們都在追逐自己所熱愛的，就像蝴蝶一樣享受着自己飛翔的每一秒直到最後。哪怕我們粘着的翅膀被雨水拍到地上，爛了，我們再也不能起身，我也無憾了。畢竟死亡不是遺憾，過程即是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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