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舞蹈與音樂一加一大於二《神木靈獸》創作手記 | 聯合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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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地化生藝術團跨界藝術作品《神木靈獸》7月首演,結合了現代舞、現代音樂,以及視覺藝術,熔各藝術形體於一爐。我很榮幸接到邀請,為此作品作曲,有機會再度與化生藝術團及其舞團藝術總監兼編舞梁佩賢前輩合作。同時,化生藝術團也邀請了本地雕刻家楊子強、笛子演奏家李浚誠與摩爾斯打擊樂團(Morse Percussion)一同加入這次的藝術團隊。
平行創作 打破傳統
這次合作以三星堆出土文物為靈感,主要通過現代舞以及現代音樂探索三星堆的奧秘。關於創作過程,很多人都問我:在這次合作中,是先有音樂,還是先有舞蹈?其實,兩者都不是,因為我們不想讓最終成品成為帶有配樂的舞蹈,或是配上伴舞的音樂演奏。所以,從梁女士初次與我提及這項合作開始,我們都是在一些總體概念、思想和主題達成一致的前提下,獨立發展各自的部分,而不是試圖嚴格互相對應,以避免其中一種藝術形式屈從於另一種藝術形式。況且,梁女士也多次強調,希望打破遵循傳統故事線引領的慣例,採用現代表現手法的非敍事形式,所以,我們都是以一些總體的抽象印象、色彩、線條或感覺作為出發點,再各自進行平行創作。
關於整體的音樂設計理念,我也並非完全按照傳統的作曲方式由頭到尾都嚴格地譜寫出每一個音符,而是在某一些段落留出空間,讓樂手們即興創作或是與舞者互動。這實現了三個目的:其一,賦予樂手們更大的創作自主權;其二,允許樂手在某些時刻跟隨舞者即興發揮,而不僅僅是讓舞者如同跟着伴奏帶一樣必須一舉一動地跟隨着音樂;其三,允許舞蹈和音樂可以各自獨立展開,不必嚴格遵守彼此,但也提供了充足的空間,讓雙方在某些特定時刻追趕上對方並同步。這種創作手法開拓了兩種藝術形體之間互動的靈活性,讓樂手們參與創作過程,也讓舞者們不須過於受音樂拘束。
借鑑戲曲概念 復活青銅神樹
打個比方,《神木靈獸》中有一段女子雙人舞《古木新説》,此舞的創作靈感源自三星堆的一件出土文物——青銅神樹。這支舞體現了青銅神樹既纖細又優雅的姿態,通過兩位女舞者表達出一種女性化的柔軟細膩。
三星堆青銅神樹,形態纖細。(互聯網)
兩位女舞者的起舞姿勢效仿青銅樹的兩條主要枝幹,這棵樹由一尊雕像逐漸甦醒,在整個舞蹈中以各種形態出現,從一種形態無縫演變成另一種形態,似乎呈現出這棵樹在一天中所目睹的各種景象。音樂也隨着這種奇異和自由流動的結構,迅速在不同音樂段落及音樂情緒間切換。這種二重奏的形式啓發我將“緊拉慢唱”的概念融入這支舞蹈。“緊拉慢唱”是借鑑自大多數中國傳統戲曲曲種的概念,即戲曲演員在自由節奏中演唱,而戲曲樂隊則以嚴格的節拍(通常是快節奏)伴奏,讓二者形成反差,自由中帶着緊湊,緊湊中包含着自由。這種異步同行的概念也滲透到舞蹈中,因為舞者在某些段落的舞蹈也是各自發展的,兩者動作雖不同步,卻相輔相成。
在音樂創作上,我也讓三位打擊樂樂手提供固定節奏元素,而讓吹洞簫兼骨笛的樂手同時在其他三位所建立的固定拍子架構上以自由節奏演奏。這種“緊拉慢唱”的關係不僅存在於兩位舞者之間,或是笛簫與打擊樂手們之間,也存在於舞者和樂手們之間,讓雙方在某些段落中獨立發展,然後在一些關鍵時間點上又匯合。為了在自由與嚴謹之間取得平衡,我在這支舞蹈的一些特定點上設計了開放性段落,讓舞者和音樂家在某些特定的時間點上能夠以較為即興的方式互動,適應現場表演。例如,在某些點上,敲梆子的樂手會跟隨舞者的動作,所演奏的節奏有些類似於中國傳統戲曲中的打擊樂鼓點,也借鑑了傳統戲曲中司鼓與演員之間互動的模式。司鼓有時會跟隨着戲曲演員的動作以及姿勢而打,而演員也會跟着司鼓的提示去設計舞台動作,雙方靈活處理。對我來説,這種靈活性賦予了現場演出的真實意義:雙方真正地在互動、互補,而舞者不會把現場音樂當伴奏帶,樂手也不會只管演奏自己的音樂而把舞蹈當作伴舞。
跨界藝術作品能讓來自不同領域的藝術工作者一起碰撞,擦出新火花,讓藝術成品不只限於某個藝術形體,而是釀出一個獨特綜合的藝術品。這種“一加一大於二”的合作能開拓新的藝術視野,讓本地藝術界更為活躍、精彩。
(作者是本地作曲家、新加坡作曲社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