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AI產業如何避免泡沫化？ | 聯合早報

來源：《遠見》雜誌

作者：邱莉燕

人工智能（AI）產業會泡沫化嗎？台灣又該如何避免掉坑？前Google台灣區董事總經理簡立峯，將在9月13日首度登上領導影響力學院的講台。在此之前他觀察了6月COMPUTEX掀起的黃仁勳AI話題，卻深有所感地提出“AI PC是假議題”的觀察，甚至警示這波AI熱有可能泡沫化！到底如何轉化不致泡沫化？他直指：台灣在此扮演關鍵角色。

2024年的初夏，“台灣之光”有了一個新的名字，AI。

當今AI晶片風雲人物、英偉達（NVIDIA）共同創辦人暨執行長黃仁勳在台大體育館的演講，秀出台灣107傢伙伴地圖的頃刻，現場千餘人聽眾轟動了，直播螢幕前無數觀眾也感動了，皆以台灣和英偉達共創了AI的黃金時代，與有榮焉。

接着登場的2024年台北國際電腦展（COMPUTEX 2024），也擺脱以往的冷場，吸引了全球1500家高科技公司參展，盛況空前，AMD、高通、英特爾（Intel）的CEO也都出席並發表演講。

“台灣所有的電子業又活起來一次”，Google前台灣區董事總經理、Appier獨立董事簡立峯指出，其實“台灣的命還不錯”，前有電腦產業把台灣拉進世界舞台，後有iPhone手機“一顆蘋果救台灣”；等到手機比較賣不動時，沒想到AI來了，英偉達攜手台灣的半導體及伺服器大廠等掀起AI產業革命：“我笑説黃仁勳一個人救台灣了。”

正在為遠見．天下事業羣“領導影響力學院”備課的簡立峯，卻發現AI恐有泡沫化的風險，正計劃開一門課，教授台灣企業高層，如何在混沌世局中開發展AI產業的利基、避開威脅，以及“企業如何導入AI？”的獨家課程，這可能是他20年來首度為一門課講述六個小時之久。

台積電在AI淘金熱中造鏟子

就台灣電子業的立場而言，迎接AI浪潮的動作屬於“被動式創新”，因為企圖心旺盛的英偉達，信心滿滿想成為AI時代的“Wintel”，台灣電子業是其中要角。

Wintel是微軟Windows加上Intel的CPU所組成的個人電腦，一個軟一個硬稱霸世界。AI時代的“軟”是OpenAI或Google，“硬”的就是英偉達，只不過英偉達不想光做硬件，而是軟硬皆要通吃，台灣正是最佳合作伙伴。

“這也是為何黃仁勳從拉攏台商，變成拉抬台商，現在是拉抬台灣，完全不一樣的戰略方法”，簡立峯説。

曾經管過Google全球搜索的簡立峯，最近頻頻在公開場合提出“新G7”一詞。當下排名全球市值前十大的公司中有七家與AI相關，亞馬遜、Apple、英偉達、Google、微軟、Meta，台積電剛好是七家中的第七，但這對台灣卻未必全是好事。

若以淘金熱的故事來比喻，英偉達可以形容為“新G7”中設計鏟子的人，台積電是製造鏟子的人，另外五家是買鏟子來用的人。“用鏟子的會愈來愈大，而製造鏟子的只有一個高峯期”，簡立峯判斷，任何產品的生命週期最終都將邁入成熟期。

再根據《華爾街日報》報道，硅谷創投公司紅杉資本（Sequoia）曾估算，相關行業在2023年花費了500億美元購買英偉達晶片以訓練AI，然而卻僅帶來30億美元的收入。

“這是論證我們置身AI泡沫時，經常被引用的數據”，《華爾街日報》技術專欄作家米姆斯（Christopher Mims）寫道，500億與30億，兩者相差之大令人咋舌，但真正關係到行業長期能否健康發展的，是AI的運行成本太高。

“而且部分AI新創公司的估值非常高，甚至比獨角獸公司IPO之後都還高，一定會泡沫”，簡立峯説。

另一個風險是AI或將形塑新一輪的數碼霸權。AI固然正在顛覆全球的產業，但簡立峯卻認為“我們高估了今天，低估了明天”。人類以為AI影響了百工百業，可其實還沒有，它迄今影響的仍是那些全球最有競爭力的公司。其他企業由於沒有從AI賺到錢，所以也無法投資太多，只有那些全球最有競爭力的領先公司“養得起AI”；一旦下一階段新的應用崛起，“那些公司”也許就將贏者全拿。

機器人和邊緣運算AI可破AI泡沫

延遲AI泡沫破裂，簡立峯認為有兩個方法，一是納入AI的3C裝置如AI PC、AI手機等，可由消費者埋單。二是企業AI，即為所有的企業軟體加上AI，企業會願意付錢。

“但AI PC、AI手機可能是假議題”，這位中央研究院資訊所前研究員眼尖發現，號稱史上最厲害的2024年台北電腦展，所有做晶片的CEO都來了，然而所有的軟體大廠、網絡A咖卻一個都沒現身。

像是微軟在COMPUTEX發佈了Copilot＋PC筆電，多了一個“Copilot”的按鍵，按下去跳出微軟自研的Copilot GPT程式，不過現場不見任何微軟全球級別的高層大駕光臨。

未來真正能令台灣能在泡沫中挺立的，將是邊緣運算AI（Edge AI）及機器人。前者的應用是將人工智慧演算法和模型，直接部署在邊緣運算的設備上，包括感測器、無線電閘道器、工業電腦等。

簡立峯指出，AI會需要各種硬件，台灣過去製造資通訊硬件的經驗非常完備，而輝達只是做晶片，所以台廠與輝達之間的合作空間變得很大：“英偉達需要台灣，台灣也需要英偉達。”

而機器人可破AI泡沫，好比黃仁勳演講的最後一個環節，請了一排人形機器人上台，它們來自人形機器人的當紅炸子雞Figure、波士頓動力、傅立葉智能、宇樹科技等，正是AI教父口中高呼的“讓AI從虛擬空間向實體世界進發”。

為什麼黃仁勳要在演講中安排此一橋段？簡立峯認為，因為ChatGPT沒有商模，儘管能生成程式和內容很厲害，但付錢的人其實不多。一旦ChatGPT安裝在機器人上，好處便是能讓AI變現。

眼下工廠找不到工人、餐廳找不到端盤子的服務生、大樓找不到清潔阿姨的窘境，皆可因AI機器人的到來迎刃而解。如此看來，台灣眾多智慧物聯網和AI機器人公司皆可受惠，譬如研華、廣明等。

“新台灣之光”在路上正奔赴前方，卻仍須看穿迷霧，謹慎抉擇，以持續擦亮這塊招牌。

本文出自2024年7月號的《遠見雜誌》。台灣遠見天下文化事業羣將於11月6日至7日，在香格里拉台北遠東國際大飯店舉辦第2024第22屆“華人領袖遠見高峯會”，新加坡《聯合早報》為媒體夥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