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論：美國選舉暴力化令人擔憂 | 聯合早報

美國共和黨總統候選人、前總統特朗普9月15日在佛羅里達州西棕櫚灘打高爾夫球時，再次險遭暗殺。據報道，嫌疑人已抓獲，是一名曾支持特朗普的50多歲白人，相信因不滿他對俄烏戰爭的消極立場而決意暗殺。特朗普安全無虞。總統拜登和副總統哈里斯均表達關切。雖然嫌兇因行跡敗露而未能下手，但事件的嚴重性還是不容忽視。對總統候選人暗殺未遂乃至競選語言的暴力化，都凸顯美國社會的撕裂以及政治文化的墮落。

在7月間針對特朗普的首次暗殺的調查還真相未明之際，這起暗殺未遂事件引發世人高度關注，更反映美國總統選舉的暴力化傾向。相隔短短約兩個月，候選人兩次遭遇暗殺圖謀，這在美國曆史上幾無前例，顯示政治氛圍更加兩極化，雙方陣營已經偏離正常的民主選舉，陷入一種你死我活的零和博弈。美國國徽上的拉丁文格言“合眾為一”，原本代表來自五湖四海的移民，到新大陸建立共同家園的信念。然而，隨着貧富差距擴大以及激進的極端意識形態崛起，各種匪夷所思的政治陰謀論大行其道，這一建國座右銘似乎越來越顯得難以為繼。

本屆選舉的政治品質低落，在美國曆史上相當罕見。兩黨候選人都有顯著的缺陷——特朗普語不驚人死不休，對既有政治默契棄如敝屣；哈里斯則被視為能力欠缺，沒有政策主見，一貫的激進社會主張很可能加劇聯邦的負債。兩人在9月10日的辯論儘管創下收視率記錄，卻不見太多政策交鋒，反而語言粗鄙幼稚，充滿人身攻擊，絲毫沒有民主大國的風範。這背後代表了美國基本政治共識的瓦解，以及隨之流失的政治互信。精英與草根情感上的斷裂，讓正常的政治分歧異化為視對手為仇寇。

政治共情和默契的崩壞，也表現在政治語言的暴力化。特朗普在二度遇刺前的同一天，在社媒發文稱痛恨表態支持哈里斯的美國女歌星泰勒絲。這話出自總統候選人之口，非但毫無風度，甚至還有暗示慫恿支持者行暴之嫌。支持特朗普的X老闆馬斯克，則在回應一則抱怨特朗普又遇刺的推文時説，還沒有人嘗試刺殺拜登和哈里斯，也好像在鼓吹以暴制暴。這些近乎煽動性的言論，進一步加劇選舉的暴力化傾向，讓整場選舉活動格調盡失。

基本民主共識的坍塌，使得雙方把本次選舉視為生死存亡的最後一戰。民主黨擔心特朗普入主白宮後將用獨裁手段，推動極右翼政策，包括禁止墮胎、驅逐移民，讓孤立主義傳統借屍還魂，拱手讓出美國的全球霸權。共和黨則擔心哈里斯會實行社會主義政策，大幅增税、管控言論、顛覆最高法院、放任非法移民、推動激進性別政治，摧毀美國社會道德和民主體制。這一非理性認知，導致選舉失去君子作風，充滿粗言鄙語乃至暴力渲染。在這樣的條件下，沒有人能夠確保在11月投票前，是否還會發生更不堪的事件。

本次總統選舉凸顯美國政治的兩極化，還表現在兩黨政治精英大批出走，重新站隊的大洗牌。共和黨已經成為特朗普的一人黨，拒絕特朗普民粹主義的黨內傳統建制派精英，如實權派的前副總統切尼等，相繼表態支持哈里斯。民主黨政治世家出身的小肯尼迪，同樣不滿黨內路線日益激進左傾，使得傳統温和派被邊緣化，憤而轉去支持特朗普。這表明在極化政治環境裏，中間温和勢力已經難有立錐之地，自我放逐或投奔敵營成為僅存的選擇。

雖然國力已大不如前，美國治下和平的法治秩序正面臨前所未有的挑戰，但華盛頓的外交政策仍然舉足輕重，繼續影響全球地緣政治。因此，美國總統選舉仍是世人不能不關注的國際大事。如今美國民主政治的暴力化傾向，無疑是對既有格局的嚴峻挑戰。特朗普再度遇刺，顯示美國的政治文明底線正迅速消失。這意味着任何最糟的可能性都無法排除，包括敗選的一方拒絕接受選舉結果。這必然使得未來的全球形勢，出現重大的不穩定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