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論：捍衞良政善治 走穩民主大道 | 聯合早報

國務資政李顯龍前天在公共服務領袖常年典禮上致辭，特別針對新加坡的政治前景，提出敏感卻重大的課題，不僅我國公務人員與政治人物應該深思，也值得全體國人關注並思考。作為執政黨的前總理，李顯龍提出這一課題，或許在一些人看來不無偏頗或自我褒揚，但仔細閲讀演講全文，還是能感受到他嘗試抽離作為執政黨要員的身份，從國家體制的角度，做一番經得起推敲也經得起時代考驗的論述。

隨着社交媒體與人工智能等技術不斷深化和普及，民主制度下的開放社會受到的挑戰越來越大。越來越多國家的政治，正隨着迅速推進的新媒體和眾聲喧譁的政治生態起舞，不同世代和不同利益的選民想法也跟着多元化、複雜化；在選票壓力下，政黨和政治人物要做出深思熟慮的政治決定，因而越來越艱困，甚至越來越容易受誘惑而劍走偏鋒，從極端與民粹路線出發，以求取在政治上的突圍機會。歐美不少國家政治人物迴避長期課題或走向極端主義的現象，正是在政治上從量變向質變發展的徵兆。美國媒體近日便有評論指出，競爭總統大位的特朗普與哈里斯兩人，都刻意迴避已經創下天文數字的美國國債問題，以免嚇跑選民。

李顯龍在致辭中引述盧森堡前總理、歐盟委員會前主席容克的話，便説得非常具體：“大家都知道怎麼做，但我們不知道這麼做之後，要怎麼連任。”如果“做對的事”意味着可能失去選票甚至政治舞台，附和選民的短期利益訴求，或以提供短期利益煽惑選民支持自己，很可能就會成為當權者對公務員的要求，即便那意味着必須犧牲長期有利於國家，卻一時看不到成果乃至必須做出犧牲的政治決定。這是今日很多民主國家社會問題的導因。

公務員首長葉成昌在同場典禮中的演説指出，公共服務的領袖必須勇於向當權者説真話；李顯龍也指出，公共服務不僅是一份職業，更是一種使命。關鍵是政治人物以民意為基礎，有權推翻公務員的專業意見甚至規劃，是民主政治的風險之一。因此，政治人物自覺尊重行政中立，具備抗拒短視的意志，便是良政善治能否確立，民主政治能否穩健發展的基石。當然，選民能否理智抉擇，也決定政治人物的品質。

李顯龍指出，公務員與政治人物都應該分別扮演好自己卓越的角色，也就是尊重行政中立，不讓公務員捲入政治辯論，對新加坡的運轉非常重要。我國公務員團隊招攬大量頂尖人才，體制不斷完善，如果政黨不夠自律導致行政偏頗，長期將失去人民的信任，努力也會付諸流水，這也是很多民主國家已經出現的遺憾。

隨着我國政治生態更趨多元，網絡下成長的年輕世代成為社會主流，未來的選舉結果差距可能越來越小。在這情況下，執政黨自在擬定長期規劃的思維方式會不會發生變化，值得國人關注。過去，執政黨本身的意志以及全民投票所帶來的壓力，形塑我國勵精圖治也維持大致清明的執政方式，成為國人心中的高標準，這必須繼續作為新加坡民主政治的標杆。

新加坡的民主體制數十年來幾經蜕變，路越走越寬，但我們也看到世界民主國家出現越來越多惡性的變種現象，亟需撥亂反正，也足為殷鑑。李顯龍説，人民和政府之間的信任和信心須要持續更新，才能確保政治體系運作良好，誠哉斯言。無論未來我國政治如何演變，國人都應該相信，我們已經逐漸發展出一套相對可行有效的民主制度標準，應該在這基礎上精益求精。這其中，優質的公務員體系持續為國家塑造長遠的政策，自律而良善的政治意志主動捍衞這套體系，不做惡意操弄，而精明的選民能辨識對自己和家國都有利的元素，權衡輕重，讓神聖的一票繼續為自己和子孫創造值得珍惜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