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救市政策托起牛市但非大水漫灌 | 聯合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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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2

牛市三大標誌：交易系統累癱瘓、股市詐騙電話重現、飯局討論股市。

中國官方上週連拋多項重磅經濟提振措施，股市火爆的交易一度導致上海證券交易所繫統延誤。中國經濟學家馬光遠上星期五（9月27日）在微博發帖説，中國A股已顯現牛市跡象。

股市牛氣沖天主要靠利好政策帶動資本信心大漲。中國三金融部門一把手打頭陣，上星期二（9月24日）同台公佈金融新政，向金融市場提供長期流動性約1萬億元（人民幣，下同，1832億新元），開啓中國十一長假來臨前，寬鬆政策排山倒海式出台的節奏。

受訪的中國人民大學學者均指出，從小步微調到一攬子重磅政策密集拋出，中國政府正在做“逆週期對沖”，意在提升市場信心，穩定對未來的預期。股市表現好轉只是一小步，接下來官方須出台財政政策，通過擴大支出，帶動企業擴大投資、居民擴大消費，打破經濟螺旋式向下循環。

學者評估，一系列提振措施將能帶動中國經濟今年達至5%左右增長目標，以及為明年“十四五”順利收官奠定基礎。學者也指出，此次刺激經濟措施無法與2008年大水漫灌式救市政策相提並論，因為中國經濟體量和國內外環境都發生變化。

延伸閲讀

楊丹旭：中國為何從保持定力轉向突然發力？中國股市大漲未在華爾街掀起水花中國人民銀行行長潘功勝上星期二（9月24日）與國家金融監督管理總局局長李雲澤、中國證券監督管理委員會主席吳清罕見同台出席新聞發佈會，宣佈多項金融政策。

除下調存款準備金率0.5個百分點，還公佈支持房地產和股市的貨幣政策，其中8000億元提振股市政策超出市場預期，刺激中國股市實現九個交易日連漲。滬深300在十一長假前一天（9月30日）飆升8.5％。

彭博社引述知情人士稱，前述新聞發佈會是在48個小時前安排，並稱由於今年經濟增長目標越來越遙不可及，高層近幾周對經濟問題愈發焦慮，舉行了幾次閉門會議。

三金融部門公佈寬鬆新政後，中共政治局會議星期四（9月26日）承諾將加大財政政策力度，促進房地產市場止跌回穩，釋放強有力的穩經濟信號。總理李強星期天（9月29日）部署經濟增量政策落實工作，提出“相對成熟的政策要馬上推出”。

緊接着，央行與金融監管總局當晚出台四項金融支持房地產政策，包括平均下調存量房貸利率0.5個百分點左右。同天深夜，一線城市上海、廣州和深圳拋出樓市政策炸彈。上海取消豪宅標準，廣州全面放開限購，深圳限售解除。北京隔天跟進，非京籍購房門檻再降低。

中國經濟自疫後就提振乏力，但官方從未打出如此綿密的政策組合拳，這下突然改變原先謹慎救市態度，卻也非全然無跡可尋。

中共總書記習近平9月12日在甘肅蘭州主持召開全面推動黃河流域生態保護和高質量發展座談會時發言定調，各地區各部門要抓好三季度末和四季度經濟工作，努力完成全年經濟社會發展目標任務。

中國專家學者也紛紛建言獻策。中國金融學會理事會會長、人民銀行原行長易綱9月6日在外灘金融峯會圓桌討論上呼籲，把重點放在抵擋通縮壓力上，並指出關鍵是如何改善內需。中國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原副主任劉世錦9月21日在中國宏觀經濟論壇上建議，發行超長期國債，在兩年內形成不低於10萬億元的經濟刺激規模。

與此同時，中國經濟數據也向決策者發出警訊。樓市持續不振，8月新建住宅價格同比下跌約5.3%，跌幅為九年之最。8月規模以上工業企業利潤同比下降17.8%，創今年以來最大降幅。第一季國內生產總值（GDP）增長5%，第二季增速降至4.7%，第三季數據還未出爐，有學者評估可能低於5%。

中國政府是否因經濟數據欠佳，而不得不在此時祭出重磅措施？

接受《聯合早報》採訪的新加坡國立大學李光耀公共政策學院高級講師陸曦認為，主要是美國降息，給了中國拋出寬鬆政策的時間窗口。

他分析，中國這一波寬鬆政策主要是降息，降息降準呼聲已持續一兩年，官方即便有預案，也須挑選時機宣佈，否則資本可能進一步外流。美國在當地時間9月18日宣佈四年來首次降息之後，中國跟着也降息，“資本跑到美國去的風險比較小”。

中國人民大學中國資本市場研究院聯席院長趙錫軍則認為，中國7月份以來的經濟數據確實不理想，但仍比很多歐洲國家好，中國經濟主要問題是市場信心和預期在疫後難提振，導致投資與消費不足。

他指出，這一輪寬鬆政策要發揮的重要作用是，“打破下行週期，提升市場信心，穩定大家對未來的預期”，反映資本市場信心的股市大漲之後，外界期待官方進一步出台刺激投資和消費的財政政策。

人大國家發展與戰略研究院教授劉曉光受訪時也表示，目前針對的是信心問題。“中國經濟現在缺的就是一股力量把它推上去，讓它走上正常良性循環，不能是政策出來了，經濟就上去，政策一撤出，經濟又下來了。”

劉曉光也説，接下來要留意官方會否發行特別國債、地方專項債等，這些屬於財政政策。“這一塊在中國挺重要，因為它主要用於擴大投資”。

路透社9月26日引述消息人士稱，中國財政部將發行1萬億元的債券，主要用於刺激消費，官方還計劃再籌集1萬億元，幫地方政府解決債務問題。

至於大規模寬鬆政策是否會造成不良後果，趙錫軍説，潛在風險是亂投資、亂花錢導致產能過剩，不僅無法產生效益還製造風險，在政策落實過程中須引導投資往精準方向走。

2008年4萬億（元）大水漫灌式救市計劃就製造了手尾，如地方政府債務激增、產能過剩、宏觀槓桿高企、投資效率下滑、房地產泡沫等，中國用了多年時間去消化這些後遺症。

趙錫軍和劉曉光均分析指出，此輪寬鬆政策與2008年救市性質完全不同。趙錫軍説，當下中國經濟體量是2008年的四倍之多，起碼要動用超過10萬億的刺激措施才能達到2008年水平，“現在想要大水漫灌，恐怕不容易做到”。

陸曦則認為，中國政府這波救市力道並不重，只不過與過去兩三年小步微調相比，“市場認為它很重而已”。

他分析指出，要恢復社會對長期性消費和投資的信心，就要與2008年大水漫灌式財政政策區別開來。2008年的做法是通過大量投資基建去拉動經濟，但更有效的財政政策應是跨期社會福利提供，特別是在教育和醫療。

在一系列讓人眼花繚亂的刺激經濟措施之外，中共高層從上至下發出提振經濟的強烈政治信號尤為重要。中共政治局9月26日召開會議，要求“各地區各部門充分激發全社會推動高質量發展的積極性主動性創造性”，推動經濟持續回升向好。

躺平一段時間的地方官員會否因此動起來，敢於創新並端出業績？

《經濟學人》引述野村證券中國首席經濟學家陸挺説，救經濟和救市場成為政治正確的行為後，“相信官員們很可能會順應大潮，以顯示他們的忠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