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會年輕人生存百態 探看城市背面 | 聯合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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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東京、上海、台北……尋常地方的年輕人易對“天龍國”心生嚮往,擠破了頭,只希望改變平庸的身世和命運。為了容身,以層層剛硬盔甲包圍柔軟的自我,世故、冷漠和輕蔑掩蓋土氣和熱心。也許賭上前半身的所有前來大都會,只為了入住一個沒有窗口的小租房。從日本小説集《從這房間永遠看不見東京鐵塔》,以及探秘國際浪漫之都巴黎的紀實散文《巴黎侍者》,翻看“天龍國”生存手記。
30歲還xxx的話,就xxx吧。年齡這個數字,像魔咒,像道坎,你可以像《吾輩名叫可可》獨身獨居的上班族女子美幸一樣,養一隻名叫可可的短腿貓,價值70萬日元(約6000新元),配得起30歲、套房月租9萬日元(約800新元)的人生。否則就豢養自己和內心的憂傷,與之親密相處,但不要被抓傷咬傷,甚或吞噬。
被生活不斷推着走
無論在精英女校,或都市裏的約會生態圈,要存活下來,都必須掌握其中的微妙政治。然而,消費主義沒有讓我們變成更特別的人,用大半月薪買的東西別人都有,愛看的《大豆田永久子和三個前夫》,是別人早已看膩嫌它過氣的劇。新鮮而又艱澀的形容詞不斷推陳出新,生活不斷推着你走,那些潮流的物件和事情,你卻沒力氣一一追趕。
未公開真名和長相的推特人氣作家“麻布競馬場”,以《從這房間永遠看不見東京鐵塔》,剖開現代都市人的內心風景。(互聯網)
“我今年30歲了。”這句話貫穿《從這房間永遠看不見東京鐵塔》全書多篇。要在大都會生存,天道酬勤可能不是最值得奉行的價值觀。《真也這個認真的人》描繪了這殘酷現狀。不知來自熊本還是宮崎,老家務農種植青椒的真也,是個認真的好人,卻沒有功成名就的天分。故事的第一敍述者“我”説:“真也一生都在用努力逃避。”整個人浸泡在努力的温水裏,被蒸汽籠罩就不須正視眼前的一切,看似最認真的人,可能才是對人生最不認真的。
討厭青椒的“我”,卻總被迫接受真也的好意。NG品(次品)青椒,空心的青椒。《我看過河童》的“我”老家則種桃子。每次去朋友家,奶奶都叫她帶上桃子。在烈日下騎着腳踏車,小心翼翼把桃子送給豪門朋友的“我”,只覺得自己像賤民給貴族上貢。
除了貢品,桃子在小説中有多層含義。在“我”眼裏,家裏的田地只是不小心繼承下來的,天天吃着NG(次品)桃子,渴望趕快逃離鄉下鬼地方。最在意田地和桃子的奶奶囑咐過“我”,河童最愛吃桃子,所以不能帶着桃子過橋。有天,“我”準備再次偷偷丟掉桃子,壞心思被河童撞破。
後來奶奶死了,“我”也如願逃到東京,輾轉成為投資詐騙的下線。“高中學歷的果農也能靠一台手機賺上億元”,將台詞話術倒背如流的她,在一場酒局後獨自走過小山橋,同業送來的高級桃子伴手禮摔個稀爛,平靜的古川水面不見河童,但河水的顏色,恰恰讓她想起落地腐爛的桃子。
家中質量守恆定律
從小地方流向天龍國的人,離開的是家,原鄉和原生家庭。父母的期待無論健不健康,都滋養了子女的成長,然而渴望遠走的子女,終將脱離他們。《致三年四班》裏出身平凡,到東京打拼的老師,人生卻沒有因此拋光閃亮。他認為養兒育女就像質量守恆定律,父母只能給子女自己擁有過的東西。《希望》中的父親為了接近成為地下偶像的女兒,在虛擬世界披上“阿宅”馬甲,在她事業低潮時給予安慰,直到她結婚,也只能默默在遠方給予祝福。
出生英國的艾德華·奇索姆,畢業後移居法國巴黎,從酒館侍應生的個人經歷反映都市觀察。(互聯網)
2011年,金融危機餘波尚在,英國人文學系畢業生到巴黎端盤子,當中除了賺錢維生的不得已,還有幾個目的:體驗巴黎,遠離同鄉,自我證明。
“沒有哪個城市比巴黎更能代表餐廳的世界,”《巴黎侍者》的作者艾德華·奇索姆(Edward Chisholm)説。他來自英國多賽特(Dorset),在倫敦亞非學院畢業後孑然一身,和法國女孩愛麗絲來到巴黎。他的行李只有一袋衣物、兩本書,其中一本是對巴黎無限嚮往的開端——喬治·歐威爾《巴黎倫敦落魄記》。他認為,把一家巴黎餐酒館縱切成兩半,就能得到一幅捕捉現代法國社會的精準剖面圖,巴黎無法代表整個法國,卻能在巴黎找到全法國。
互相競爭也相濡以沫
《巴黎侍者》全書分八部分,從開胃菜開始,餐前酒、湯品、前菜、主餐、起司、甜點和消化酒,滿足讀者一頓飯吃好幾小時的法國夢。聚焦侍者故事,每個登場人物都是流動的盛宴:愛偷小費打小報告、卻堅持食材品質的心機鬼;風流愛時尚的意大利人;超愛楚浮、有個演員夢的文青服務生;政治避難的侍酒師;掌握政商名流訂位名冊的領班……因為各種理由和身世,從世界各地齊聚巴黎的一羣人,在這裏他們互相競爭,也相濡以沫。
“雖然故事背景在巴黎,但這些故事發生在現代倫敦、巴黎、紐約、柏林、馬德里、羅馬真實上演,只是我們往往選擇視而不見,只注意到自己想看的:美食、店內裝潢,只停留在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