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論：以伊直接交手改變中東格局 | 聯合早報

在10月初遭受伊朗約200枚導彈的密集攻擊後，以色列終於在10月26日反擊，出動上百架戰機，分三波攻擊伊朗境內的導彈製造廠和防空陣地，削弱德黑蘭今後直接威脅以色列的軍事能力。從以色列的打擊目標和事後的發言，以及伊朗官方遇襲後的表態，不難察覺雙方似乎都不願意進一步擴大事態。但這畢竟是以伊這對宿敵的首次直接交手，對比以往通過代理人戰爭的形式，仍然是重大升級；加上11月初的美國總統選舉競爭激烈，新總統的中東政策，對未來格局將產生重大影響。

以色列的空襲行動策劃精密且高效執行，第一波先摧毀伊朗在敍利亞和伊拉克部署的防空能力，為後續直接攻擊伊朗本土的軍機開路。經第三方核實的信息，以色列轟炸對象包括伊朗的俄製防空導彈系統，以及製造用來襲擊以色列的導彈工廠以及核開發機構等20多個目標。伊朗宣稱只遭受輕微損失，但卻警告要嚴懲任何國民在社媒傳播遇襲場面的畫面或視頻，顯示德黑蘭在以色列強大的軍事實力面前無計可施，有意為降低甚至暫停衝突找下台階。以色列空軍往返數千公里開展精準打擊，之後全身而退，毫髮無傷，反映伊朗已經基本喪失本土的制空權。

同外界原本擔心的不同，以色列並沒有攻擊伊朗的石油出口與核設施，相信是對美國巨大外交壓力的讓步。拜登政府擔心，摧毀伊朗石油出口能力將推高油價和通貨膨脹，不利副手哈里斯的總統選情。此外，攻擊伊朗的核設施也必然推高緊張形勢。作為交換，美國在以色列部署尖端的薩德反導彈系統；美國國防部長奧斯汀宣示，美國將協助以色列自衞；美國國防部官員也指出，以伊衝突應當“到此為止”。

但以色列也藉此保留為衝突升級做準備的餘地，若伊朗就這輪空襲做出反擊，特拉維夫勢必不顧美國警告，直接打擊伊朗核設施並摧毀其石油出口能力，讓依賴石油外匯且本就脆弱的伊朗經濟崩潰。從以色列空軍此輪表現來看，伊朗恐怕毫無招架之力。因此，德黑蘭官方在遇襲後表現剋制，最高領袖哈梅內伊10月27日説，對以色列的襲擊“不應誇大也不應輕視”，伊朗官員儘管強調會做出必要“反應”，卻沒有使用諸如“報復”“反擊”等強烈字眼，顯示德黑蘭有意在不失顏面的情況下止損。

阿拉伯世界雖然對以色列的攻擊，表達程度不一的譴責和關切，但卻依然沒有影響由目前爭取二進宮的美國前總統特朗普，在第一任期時主導的《亞伯拉罕協議》；協議進一步改善以色列在中東的外交孤立局面，促使巴林、阿聯酋、蘇丹和摩洛哥等回教國家同以色列建立邦交。與伊朗爭奪中東霸權的沙特阿拉伯，據稱是潛在協議國，但礙於加沙衝突而止步不前。以伊直接交手，其實讓眾多忌憚伊朗什葉派回教勢力擴充地盤的遜尼派阿拉伯國家，樂得隔山觀虎鬥。若伊朗實力因而被削弱，相信也為這些阿拉伯國家所樂見。

當下的中東形勢，已經同以色列建國時期不一樣。除了伊朗仍然把消滅以色列和猶太人作為國策，大多數阿拉伯國家已經陸續接受以色列存在的事實，在20世紀曾經聯合攻打以色列的埃及、約旦等鄰國，也同以色列建立外交關係。遜尼派霸主沙特阿拉伯同樣在籌劃跟進，藉此對沖伊朗的區域霸權野心。因此，伊朗作為區域不穩定因素的源頭，若得到有效遏止，必然讓中東格局全面改觀。伊朗代理人哈馬斯、黎巴嫩真主黨以及也門胡塞武裝逐一被以色列打擊削弱，讓這一前景的可能性大為提升。

以色列利用加沙衝突，乘勢打擊伊朗的區域代理人，迫使伊朗必須從幕後走到台前，同以色列直接交手。儘管以伊雙方目前看似都有意降温，但美國總統選舉結果卻可能是改變中東局勢的潛在大變數。無論是誰當選，美國今後的外交重點必然是應對中國的崛起。但當下聲勢高漲的特朗普若最後勝出，則很可能改變拜登對伊朗的綏靖政策，放手讓以色列畢其功於一役，摧毀伊朗的石油與核設施，拿掉沙特阿拉伯要發展核武器的藉口，並一舉改變中東格局，讓華盛頓能專心聚焦印太戰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