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凡：抽煙的大兵 | 聯合早報

當兵的時候有一個奇怪的同班同僚A。經過一天艱苦的訓練，晚休時大家都倒頭就睡，只有他喜歡站在窗邊一動不動地張望。他這樣的舉措是M發現的。那天晚上M突然鬧肚子，半夜上廁所回房的時候黑暗中看見一個身影在窗邊似笑非笑，把M嚇得魂飛魄散。

“哇媽呀，你要嚇死我嗎！三更半夜站在這裏幹什麼？”M大聲叫罵，我們一班的人都被他吵醒。

只見A悠悠地説 ：“我在看那棵樹，樹下有一個人，一整個晚上站在那裏抽煙。”

M聽了走到窗邊順着A指的方向看過去，好像看不見什麼就説：“哪有什麼人？不要亂説！”

我聽了也走到窗邊望向外面。軍營外是一片遠山和鬱鬱葱葱的叢林，一條山路蜿蜒經過軍營，有一棵大雨樹立在那裏。月光灑在山路上，微風輕拂樹葉，給人一種神秘而詭異的美。

“樹下有人嗎？我怎麼看不見？”我對A説。

“有啊，有一個大兵在那裏抽煙。你看他還向我們招手呢。”A説。

“你見鬼了，哪裏有人呀！”M大聲地説。

我也看不見有人，心想A真的見鬼了？不禁起一身雞皮疙瘩。

“你們三個到底睡還是不睡？這麼晚在那裏看什麼人抽煙？吵死人了。”其他的同房不堪其擾，大聲罵我們。我一聽馬上回牀去睡。這成了一場小鬧劇。

但這天以後，我們發現A幾乎天天都站在窗邊不睡，問他又是説在看樹下的人，而且還和“那人”打招呼。如此怪異的舉動令我們很是困擾，我們報告了班長和排長，A還是堅持他看到我們看不見的“樹下的大兵”。這事很快傳遍了整個軍營，都説A有陰陽眼。有人結伴到那棵樹下查看，哪來的“人”？

不久A就因為這件事情被調到別的軍營當文職了。他被調走後此事本該告一段落，但有一天M偷偷告訴我：“其實那天我也看到有人在樹下抽煙，雖然看不清是不是大兵，但煙頭的光一熄一滅，我看得清楚。”我聽了差點嚇暈過去。

許多年後，我在舊同僚的聚會中看見A，他看起來精神煥發，混得很好。有人又提起“樹下抽煙的大兵”，他微微一笑説：“要不是那個抽煙的人，我哪可能被調派到另一個軍營當文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