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評】“先輩的歌”音樂會 藝術歌曲展詩詞魅力 | 聯合早報

在奈飛網劇和流行歌曲等娛樂形式層出不窮的當代環境下，古典詩詞與旋律在創意經濟的版圖中面臨巨大挑戰。要深刻欣賞這些藝術作品，除了觀眾自我提升的意願不可或缺外，舉辦精心策劃的音樂會也是公眾教育和保護文化遺產的重要一環。

時隔一年，Lirica Arts再次策劃呈獻“先輩的歌”音樂會，演繹大中華區多位作曲家以及兩位本地資深作曲家的作品，其中多數以唐詩宋詞為歌詞，也包含少量現代作家的詩作。在以英語為通行語的新加坡推廣中文藝術歌曲，一直是個頗具挑戰的努力。觀眾中有許多銀髮族及兩位歌手的學生。

這場10月30日晚於濱海藝術中心音樂室舉辦的音樂會分為上下兩部分：上半場讓觀眾沉浸在蕭瑟和懷舊的氛圍中，下半場則較為輕鬆愉快。上半場的歌曲描繪小橋、流水、月夜等詩意圖景，下半場的歌曲則展示人類生活中的敬畏與哀愁。

多種唱法演繹詩詞意境

音樂會由兩位來自不同訓練背景的歌者領銜演唱。吳翰衞是主攻意大利真實主義（verismo）歌劇唱法的男中低音，而李彤則是擁有演唱莫扎特和威爾第歌劇豐富經驗的花腔女高音。他們交替演唱了全場16首歌曲，由台灣鋼琴家曾慶宜伴奏。

吳翰衞在鋼琴大麴線外的穩健站姿展現出強烈的舞台感，以手勢和眼神詮釋每首歌曲的情感，留有一定的真實主義唱法特色。節目中的第二首歌是青主作曲的《大江東去》，採用早期浪漫風格，運用了音畫手法（word painting）來描繪波濤和山丘，喚起對周瑜的記憶。這與蘇越的《月滿西樓》中的民歌和聲形成了巧妙的對比，民歌的敍事性也增添一絲温情。理想情況下，民歌的鼻音音色可能更適合這首歌。李彤演繹了黃自在20世紀早期創作的兩首歌曲，展現了收放自如的聲樂技巧。

鋼琴家曾慶宜的伴奏給歌者留足了施展藝術的空間，例如黎英海的《楓橋夜泊》中無調性異音織體（heterophony）的處理。在青主的《我住長江頭》一曲中，若能在鋼琴的對位旋律上給予更多突出，或許能使音樂家間形成更為平衡的對話。《靜夜思》和《水調歌頭》這兩首熟悉的作品為上半場畫上句號，吳翰衞的抒情音色在這兩首經典作品中逐漸堅定。在這兩首經久不衰的作品中，音調、音色和音質在風格上達到了和諧一致，雖然在《水調歌頭》中切換至歌劇風格的音色有些影響了歌曲的寧靜。

浪漫主義融合戲劇性與實驗性

下半場的節目編排更為規整，從閩南語、粵語、新加坡作品及歌劇選段各選了兩首歌曲，包含了浪漫主義、戲劇性以及實驗性的效果。下半場以台灣作曲家呂泉生的《囚人搖籃歌》開場，他的另一首早期作品《春花秋月何時了》也是本場音樂會的開幕曲。吳翰衞在演繹一位囚徒思念兒子的閩南語搖籃曲時充滿了童趣，接着又通過一首充滿布拉姆斯風格的閩南語民謠《遊子回鄉》，描繪了另一位兒子迴歸的心境。在處理周炯訓的《烏江項王》時，吳翰衞在宋朝詩人王安石的詩句中展現了更為考究的靈活性。

在吳澤創作的兩首先鋒派粵語歌曲中，李彤和伴奏者以極佳的控制力演繹了吟誦式（sprechgesang）的旋律線，富有感染力。劉斌的《雁子》華爾茲讓李彤在漸進發展的花腔中大放異彩，她在金湘的《小鳥，你早》中的花腔演唱也充分展現了聲樂功力。然而，在表現該曲的戲劇性場景和獨白時，她可以加入更多的表演成分。

整場音樂會的亮點是美籍華人作曲家阿鏜的歌劇《西施》中的最後一段二重唱，描繪了吳王夫差和西施的離別場景。兩位主角的感人表演令人印象深刻。在這部作品中，伴奏者以新巴洛克對位法平衡人聲的伴奏十分出彩。音樂會在三人共同演繹膾炙人口的《在水一方》中圓滿結束。

(作者鮑竣凱是新加坡藝術大學拉薩爾藝術學院講師，擁有英國倫敦國王學院歷史音樂學博士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