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靜嫺：Z世代的另類社交 | 聯合早報

走在大街上，人手握一杯奶茶已成Z世代的標籤，奶茶店更是遍地開花，商場裏至少有好幾間。我們更是會為了新開張的奶茶店，排隊好幾個小時，就為了買杯奶茶打卡發IG，而它真的單純只是個飲料嗎？

對於我，它早已超出了飲料的原本價值，是精神支柱、獎勵，甚至是維繫友情的關鍵。T是我的固定“茶友”，自小學相識，現已步入人生不同階段。T是全職打工人，而我還在唸書，彼此生活已完全不同。大家興趣也漸漸分岔，難免缺少共同話題。至少在學生時代一起痴迷韓國偶像團體，追星的喜悦和苦惱是我們的日常話題。但如今，我們都長大了，生活重心逐漸轉移，T迷上了電競，我投入寫作。她追着新一代韓國男團，我卻懷念着舊時代偶像，距離漸漸拉遠。

所幸，我們住在同個社區，時常相約去買奶茶，分享近況。趁短暫空檔補上彼此缺失的生活動態。這已是我們無聲的默契，不需要特別邀約，只要有時間總會相約。無論是慶祝準時交上報告，還是“借茶消愁”抱怨瑣事。奶茶彷彿成了我們友情的象徵——無論生活多麼忙碌，一杯茶、一段閒聊，就能為我們重拾久違的默契。

除了“同流合污”的最佳損友，還有難得不喜歡奶茶的“一股清流”。初識友人W，他就苦口婆心勸我少喝奶茶，以免將來患上糖尿病。W見我一次就唸叨一次，比我媽還囉嗦，讓我頗為厭煩，常常把他的話當耳邊風。我嫌W古板沒有意思，與他開玩笑卻總收到正經回覆，是個典型的“乖乖男”。他甚至沒有主見，看法都是家庭與學校灌輸的“正確觀念”，就連婚姻大事都被長輩安排。可W認為這安排沒有不妥，一句怨言都不説。我不喜歡逆來順受可無能為力，連當事人都點頭了外人就不好再説。

高中畢業後，我與W失聯整整五年，最近聯繫上，約好一起晚餐。而這頓飯使我大開眼界，對W完全改觀。原來W到社會歷練一番後，發現世界沒有他想象中單純，讓他開始改變學習人情世故不再古板。我開玩笑他既然接得住，五年前的我完全無法想象能與W談笑風生。原來他的自我意識逐漸覺醒，發現應該握有自己人生的掌控權，甚至開始反抗長輩為他定下的娃娃親。一向對長輩言聽計從的W開啓了反抗之路。毫不誇張地説，W好像個熱血動漫男主角，自我意識覺醒後開始“暴風式”成長，然後成為自己世界的主角。

晚餐結束，W提議今晚喝上一杯來慶再聚之喜。他已經好幾個月沒有喝奶茶，今天就為我破例，畢竟我深愛奶茶的形象，還在他腦中鮮明無比。他説，在失聯的那些年裏，看到奶茶店時，常常會想起我。那晚手中的奶茶卻比往常甜，心裏泛起一股暖意，打從心底為W的成長感到高興，也慶幸這段友情多年後失而復得。

即便是遇到不太熟的同學，奶茶往往能成為我們共同的話題。一聊起彼此鍾愛的品牌，交換心頭好推薦，眼神瞬間亮起來，尷尬頓時消散打開話匣子。親近感隨之而來，彷彿我們不是第一次聊天。奶茶既能開啓話題，留下深刻印象還能維繫友情，何嘗不是一種另類社交方式。

隨着奶茶文化的演變，奶茶店從起初買了就走的外帶模式，到許多店增產座位讓客人閒聊休息。這與老一輩在咖啡店喝咖啡聊天的場景相似。雖地方與飲料不同，但交流的温度一樣。等Z世代變老，可能會坐在奶茶店裏，手握一杯熟悉的飲料，暢談人生。或許這就是我們這一代新的社交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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