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評】師生同台唱響戲曲傳承希望 ——觀新加坡華族戲曲協會《鳳還巢》 | 聯合早報

《鳳還巢》（下文簡稱《鳳》）是京劇大師梅蘭芳的名劇。今年恰逢梅氏誕辰130週年，本地兩大戲曲團體不約而同相中此劇。與另一《鳳》時隔數月，新加坡華族戲曲協會近日在淡濱尼天地佳節藝術劇場獻演《鳳》全劇，致敬經典，以饗觀眾。

貼近觀眾 丑角出彩

《鳳》劇是傳統戲，從梅蘭芳首演到今天已將近一個世紀，但卻能讓本地不諳京劇的普通觀眾聽懂看懂，毫無距離感。故事中沒有絕對的壞人，戲劇衝突全部通過反差和誤會展開，兩位小姐外貌和品性天淵之別，醜陋的程雪雁頂替妹妹，本以為許配給英俊的穆公子，沒想到陰錯陽差嫁給了朱千歲。妹妹程雪娥幾經磨難，最終與穆公子終成眷屬。這種“上錯花轎嫁對郎”的情節很討喜，觀眾站在全知視角看着人物之間的嬉笑怒罵。

這齣劇目之所以受到觀眾喜愛，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丑角頗能出彩。朱千歲和程雪雁都是醜，後者還由男演員反串，往往兩人一出場就能引爆笑點。丑角的台詞相對寬鬆，融入了不少現代和本地語彙甚至英文，接地氣地插科打諢使劇場“笑”果很好。朱的扮演者劉偉嘉早先在另一團體的《鳳》劇中曾一人分飾穆公子和程雪娥生旦兩角，扮相俊秀，唱功不俗，這次串醜也能得心應手。雪雁的扮演者汪端瑞身形高大，串女角已有喜感，加上表情與動作，能把握火候，沒有刻意醜化角色，但有些基本功還可加強。

師生同台 薪火相傳

《鳳》作為行當齊全的大戲，對任何業餘京劇團體來説，排演起來都並非易事。何況，這次的演出還是學員彙報表演的性質，不少演員都是戲曲協會藝術總監黃萍老師的學生。彙報演出常以摺子戲呈現，便於學員按照自己能力展現所學。搬演全本戲的方式，全局上須考量之處更多，比如劇本刪減，前後銜接，角色分配等，難度可想而知。

劇本刪除了開場“郊遊”一場，所發生的事通過人物台詞一帶而過。這樣縮減了次要人物的戲份，劇情結構上稍微緊湊一點，也照顧到了學員的水平。穆公子兩人合演，符豈華和方智嫺對戲曲充滿熱忱，也看得出兩人對角色的用心以及這些年在戲曲舞台上的成長。程浦和程夫人的扮演者張建斌與王平都是黃萍的學生，雖然舞台經驗各不相同，但都相對準確地完成了自己的角色。此外，還有跨界來幫忙的羅德民和林楚強，戲份不多，卻是不可或缺的配角。

程雪娥雖是主角，但戲份其實還不足一半，這次由黃萍老師帶兩位學生輪番出演。前半部李琳的雪娥端莊典雅，與丑旦對比鮮明，但若能通過眼神的細微變化更好地刻畫人物，就能錦上添花；徐家雯學習時間還不長，就有機會飾演主角，首次登台略顯緊張，但勇氣可嘉。

黃萍嗓音清亮，唱腔華麗，出演的兩場都是人物心理較多變化的部分，尤其是看到姐姐出嫁後，雪娥的失落、煩悶、幽怨通過眼神和動作流露出來，後來聽聞實情後又轉憂為喜。雖然是戲曲舞台上的程式化表演，但是她能以人物情感為出發點，表演自然流暢，挖掘出來自生活中真實情感的藝術美。作為老師，也為學員們樹立了標杆似的榜樣。

京劇要吸引並留住年輕人，才能在本地生存下去。劇中的幾位龍套演員台詞不多，但都是跟着學戲的年輕人，舉手投足間看得出對戲曲的執着。其中尤其值得一提的是飾演家院和校尉的王樂昂。身量尚小的他穿着戲服，走位、倒酒，一招一式毫不馬虎。看到他多次翹着身子搬起大椅子給劇中人落座，全場爆出頻頻驚呼。不足十歲的小孩也能在京劇舞台上散發光熱，必定是看到了京劇的魅力，而我們也在他身上看到了戲曲傳承的希望。

（作者是教育工作者）